成了王爷之尊,即便心怀芥蒂,可该给她的,顾如晦从未少过。
几十年的荣华富贵,一条性命。
他或许欠爹爹的,也欠大哥的。
但绝对不欠老三和老太太的了。
敛下眼眸,顾如晦站起身来,淡淡的道。
“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本王不杀你,你如此厌恶本王,也没必要委屈自己和本王虚与委蛇,从今日起,你就跟着老三走吧。”
老太太睁大了眼,满是不可置信。
“你要赶我走?我这把年纪了,你竟敢把我赶出去?我就算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何至于如此心狠?”
“顾如晦!你不怕天下悠悠众口吗?”
顾如晦对不起她,对不起她儿子,她养育了顾如晦,若没有她,顾如晦又哪来现在发号施令的好日子?
他就该一辈子奉养着他们才是。B
“我儿子因你而死!你良心可安?顾如晦!”
顾如晦没有出声,甚至没有再搭理她。
他将身子背了过去,闭上了眼。
老太太还想撒泼,顾子焕立刻机灵的反应过来,一个手刀砍下去。
顾知意:???
看着妹妹不可置信的眼神,他无辜的眨了眨眼。
有什么不对吗?
若让她再叫喊下去,难保老爹不会心软。
享受了几十年不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端上碗吃饭,放下碗骂人,这又是什么道理?
她身上穿的用的,可都是老爹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血汗。
她现在都这么厌恶老爹了,老爹究竟要多么冤大头,才把一个定时炸弹放在旁边,好生供养着啊。
“老爹,你别伤心,大伯的事情也不完全是你的错,按照她的逻辑,祖父还是因为救他们才不得已供出大伯的呢。”
这样的人,他见的多了。
从来被宠爱惯了,便觉得他人的宠爱是一件很廉价的东西,甚至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只要自己受了一点委屈,就是全世界都对不起她,却从来不会想想自己到底付出了多少。
和这样的人不能讲道理。
因为他们永远认为自己是最有道理的。
其他人说的话都是在放屁。
她永远都站在自己心里的道德制高点,自己做的任何错事都情有可原,也不想想世界又不是围着她转的。
顾子焕心中微微一叹。
老爹还是太心软了。
若是他,才不会让这种人有机会指责到自己面前。
顾子焕承认自己偏心。
就像老太太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受一丁点委屈一样。
他也不舍得老爹被人平白无故的冤枉质问。
从头到尾,他老爹才是最无辜的一个,也是付出最多的一个。
这些人凭什么嘴巴一张,就要赌上老爹的一辈子去偿还?
心中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杀意,他狗腿的笑道。
“老爹,您也别伤心,这不是没找到大波的尸体吗,说不定哪天他就突然蹦出来吓咱们一跳呢。”
听着这不着调的儿子说的话,顾如晦额头青筋直跳,只吐出一个字。
“滚。”
顾子焕:“好嘞~”
晕倒的老太太被三哥带了下去,顾三叔却站在原地,一脸的不知所措。
“二,二哥?我还能叫您二哥吗?”
今天这一切,对他来说仿佛就是梦里发生的一般。
虚幻的很不真实。
一向和善的娘亲却露出了自私的本性。
一向包容的二哥并非亲生。
他甚至莫名其妙多了个大伯。
这世界似乎都成了不真实的存在,他甚至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顾明礼有些局促,脖子上还留着自家二哥刚刚掐出来的红印,他小心翼翼的蹭过来,有点害怕又有点委屈。
看起来都快哭了。
“我以后还是你的弟弟吗?”
顾如晦心中一叹,转过身来。
“你30了吧?”
顾明礼:“……啊?”
顾如晦:“30岁了,该长大了。”
不能一味的将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身上,期待着他人的怜悯与帮助了。
顾明礼最后走的时候,是魂不守舍的。
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顾知意摇了摇头。
三叔的前半辈子都是被人捧在掌心的。
他不需要做什么,自然有老太太帮他谋划。
他也不需要多么能干,反正前面有一个二哥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了。
换句话说,顾明礼根本就没有自己。
他是老太太的儿子,是汝南王的弟弟,因为这个身份,他活的如鱼得水,也活的顺风顺水,毫无进步。
一般的像他这个年纪的人,早就经历过生活的苦难,遭受过外界的毒打,而能够更加通透的看透世事,也拥有了面对困难和挑战的能力。
这既是磨难,也是成长。
是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可因为老太太的溺爱,顾明礼什么都没有。
他就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无能到让人懦弱。
“三叔大约是听不懂父王的指教的。”
相反,说不定还会在心里怨恨这个二哥太过绝情。
顾如晦也转过身来,看着自家三弟的背影,悠悠的道。
“听得懂,听不懂的,都罢了。”
他也累了。
顾知意的眼睛闪了闪,有些心疼。
归根结底,他们家老爹才是最辛苦的那个。
从小到大,他都承担着一家子的重任,肩负着那么多人的期盼。
三叔可以无能,可以耍赖,可以无所作为,他却不能表现出一丁点的软弱和松懈,否则便会被暗地里藏着的狼狗撕咬,死无葬身之地。
他肩负着太多人的责任了。
小姑娘抱住爹爹的腰,语气有些心疼。
“老爹~以后我保护你。”
老爹不用那么辛苦。
顾如晦微微一顿,眼中的冷意褪去,露出了些好笑的神色,然后宠溺的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头。
“没大没小。”
他顾如晦还不至于没用到这个份上,要一个小丫头保护。
他的女儿,只要平安,快乐就好。
可看着小姑娘眼里的心疼之色,他的一顿,眼中突然多了一抹让人看不懂的复杂神色。
良久。
然后僵硬的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神情突然温和起来。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