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付霜将陶州的后续事宜疏通整理了一番,如实上报给了朝廷。

而祁连仙也没闲着。陶州官府的话事人已经毙于牢狱,下头的人自然也不敢有什么动作,而一直以来都和余灏等人勾结的飞花卫,自然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拿捏。

黎川的正手位置被拿了下去,由宋明珂派去的线人暂时顶替。

如此一来,整个陶州就成了一块肥沃却空缺的地。

就等着京城的萝卜来抢占坑位。

事情都办完了,汤付霜也没急着离开,还赶了两天陶州最为出名的庙会,倒是真的让他淘到了些好东西。

而他浑然不知的是,日后在大渊呼风唤雨手握重权的男人,最初在京城声名鹊起的起因,就是此次陶州的光荣事迹。

不出汤付霜所料的是,没过几日,朝廷的圣旨果然下来了。

祁连仙这段日子忙个够呛,黎川下台了之后,这整个陶州的飞花卫不得不暂时交到他的手中,而他原本也是个江湖中人,散漫惯了,面对这些大大小小的务要,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很多时候,他都想撒手不管。

可是没法子,谁让宋明珂拿他最重视的休沐威胁他。

祁连仙整日不见人影,汤付霜就乖乖地待在府衙,和他之前的行为简直大相径庭。

为余灏鸣冤的百姓还会陆陆续续地上门,但等那告示贴出去了,府衙也渐渐安静了。

“嘎达嘎达。”

马蹄声在府衙门口停下。

简卓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向府衙内走去。有衙役想要阻拦,他便亮出手中的牌子,那些衙役瞧见了,赶紧躬身迎接简卓入内。

汤付霜正在研究从庙会上得来的小摆件,见有人进来了,他将东西搁置在了一边。

“你是?”他问。

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年轻人时,简卓就觉得胸腔之内的野火顷刻燎原,拔剑欲斩的冲动愈发浓烈,逼迫得他将手都搁置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就是这个人。

就是这人,逼死了何会恺,逼死了余灏。

这二人是迟允在陶州的最大助力,没了他们,迟允今后再想插手陶州的盐,几乎是不可能!

这几乎是断了迟允一大半的财路!

但简卓知道,现在他不能动他。

于是他生生地把这股恨意给压了下去。

汤付霜见对方半天都不说话,心中起了些戒备。

半晌,简卓才沙哑道:“汤付霜接旨。”

原来是传旨的。

汤付霜低下头,顺从地跪了下来,姿态恭敬。简卓却直直地盯着他的头顶,恨不得用目光烧穿。

简卓只要现在拔剑,就能很顺利地把这人劈成两半。

但简卓只是干巴巴地陈述了旨意。

“陶州通判汤付霜,除贪有功,现擢升礼部员外郎,于接旨同日回京述职,不得有误。”

“钦此。”

汤付霜双手高举。

“微臣接旨。”

简卓将圣旨合上,死死地捏住,几乎是绷着一股力气,将其放在了汤付霜的手上。

而后,他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因为他知道,再逗留下去,他一定会砍了汤付霜,一定会。

而汤付霜见他走得急切,也没太在意,只是打开圣旨端详了一番。这字迹清润儒雅,颇具风骨,虽然圣旨简短,却并没有草草几个字给打发了。

而旁侧的小字,则让汤付霜心惊了一瞬。

这是迟允亲自起草的。

他下意识地把这圣旨扣住,不知为何,明明是寥寥几个字,他却浑身都掠过了一种被人看穿的惊惧与窘迫。

只是慌张了一会,汤付霜就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他要信得过长公主,信得过安北侯。

他再也不允许自己轻易陷入恐慌。

==

在汤付霜还没接到圣旨之前,宋明珂还在致力于给迟允的后院搅浑水。

迟允与苏晚凌刚成亲时,宋明珂便给秦瑶提供了小小的“方便”,让秦瑶成功地夺回了自己的“大婚”之夜;而在秦瑶牢牢把持着后府中馈时,宋明珂又给苏晚凌支了些招数,让苏晚凌如今顺利回归了主母地位……

两边都对宋明珂表达了十分真诚的感谢——

宋明珂垂首,读着秦瑶写给自己的书信。

沈承聿就在他旁边,为她磨墨。

别人家都是美人伴侧红袖添香,到了安北侯府,这一切全都颠倒过来了。

偏偏安北侯大人对磨墨这样的小事乐此不疲。

宋明珂细细读完,冷笑了一声,随脚把搭着歇腿的绣墩子踹到了一边。

沈承聿磨墨的动作一顿,微微抬眼。

他家的山大王又生气了。

山大王把纸糊到了沈承聿脸上。

“你瞧瞧。”

沈承聿把纸撕下来,放开了墨锭,粗略地看了,随即挑眉道:“这是谁写的?”

“秦瑶啊。”

秦瑶的意思很简单。

她答应为宋明珂做事,并且愿意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帮助宋明珂除掉苏晚凌,甚至苏佑为。

但条件有两个。

一是需要更多的钱,二是需要宋明珂提供藏在迟府所有的飞花卫眼线。

看样子,上一次宋明珂为她提供的钱银,她已经用尽了。

钱倒是小事,很让沈承聿在意的是这第二个条件。

他道:“别的我不懂,只是眼线尤其重要,不可如此轻易交出。”

“是啊。”

宋明珂咬着指甲。

迟允疑心重得不行,这几个眼线也是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塞进去的,她怎么可能轻易交给秦瑶。

沈承聿直接下了结论。

“你信不信,你今日把眼线交出去,明日秦瑶就会把这几个人送到迟允面前。”

“她可太会了。”

宋明珂的笑凉薄又浅:“背叛这事儿,发生了一次,就会再发生无数次。”

沈承聿把纸放在一边,欺身上前。

“在下誓死效忠长公主。”

宋明珂被他逗弄得心情好了许多,捏住了他的下巴道:“别闹人。”

沈承聿垂眼。

她向来喜爱明亮的颜色,前些日子染了蔻丹,纤纤玉指是葱心儿一般的白,蔻丹颜色又是火一样的红,实在让人着迷,挪不开眼。

两个人正调笑着,便有人敲门了。

宋明珂赶紧从沈承聿的腿上下来,拿起一本书,正襟危坐。

“进来吧。”

丛媚开门,行了个礼,道:“长公主,汤昭闻传信,陶州太守与长史已死。”

宋明珂一激动直接站了起来。

“真的?!”

“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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