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祁连仙就算这样吼她,心中却也知道,宋明珂决定好的事情,基本没人能更改。

他静静地看着少女,半晌,他问:“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好。”

余下的,祁连仙什么都没说,转身便离开了。

宋明珂看了看他的背影,低下头,又瞧见了自己颤抖的手。

原来自己一直都在发抖,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祁连仙出去了之后,宋明珂立刻就找到了林冬。

林冬得知了宋明珂的意向,心中震动。

他沉思了许久,没有反驳宋明珂。

因为他知道,宋明珂这样做,其实是最好的选择,是最明智的。

林冬的心情很是复杂。

他不是不想保护宋明珂。

只是现在,面对这样的情形,他知道他自己没有理由反驳宋明珂。

至于孙令辉,自然更不可能阻拦宋明珂。

所以,宋明珂没有给任何人伤感的时间,直接带着人,当天便离开了大渊营寨。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身受重伤的霍难和丛媚,也坚持要跟着宋明珂,去虎阳关。

宋明珂没有阻拦他们。

一路之上,飞花卫都很沉默。

没有一个人打扰宋明珂。

宋明珂依旧一身轻甲,身板挺得直直的,骑着她的骏马,行在前头,烈风把马蹄飞踏的声音遮盖住了,呜呜簌簌,阐述着远道而来的离别。

宋明珂只想飞快地跑。

她不想思考,不想解释,此刻只有骏马和狂风与自己为伍,而远方的天际线渐渐清晰,等待她的,或许就是爬都爬不上来的深渊。

临行之前,林冬问她。

您怕吗?

宋明珂微笑告诉她,不怕。

可是宋明珂自己知道,她撒了谎。

她如何不怕?

就是因为死过了一次,清晰地知道,死去的感觉有多么痛苦,那些珍惜的、珍爱的随着生命渐渐流逝,再也回不来,谁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更何况,她现在有了更加想要去珍惜的人。

她在死前,最想看到的那个人,现在,日日夜夜与她相伴的那个人。

她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他。

上天已经给了她一次机会,极尽垂怜。

宋明珂知道自己不该贪心的。能够重活一次,就已经是老天开眼,她应该满足。可是不甘心,不甘心啊,她还没有扳倒迟允,还没有亲眼看着皇兄身子里头的毒被完全拔除,还没……还没和沈承聿,度过一个的圆满、美好的人生。

此时此刻,宋明珂才意识到。

她多么想和这个人,白头偕老。

眼眶通红,但是宋明珂却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祁连仙。”

祁连仙勉强听到了丛媚在叫他,他来到了丛媚的身边,问:“怎么了?”

丛媚没有看他,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宋明珂的背影。

“你进飞花卫,待了多少年?”

祁连仙沉默了一下,而后道:“不到三年。”

“和我差不多。”

丛媚的语气是十分温和平静的,她只觉得心中都没有半点恐惧。

“你是如何进来的?”

祁连仙道:“被人暗算,中毒了,正好荧惑需要人试药,那祖宗拿我试药,给救下来了。”

丛媚居然笑了一下。

她道:“咱们都被长公主救过。”

祁连仙勾了勾唇道:“是。”

“现在,我觉得是时候把这条命还给她。”

丛媚看了看祁连仙,那语气不过好像是在谈论雪域的天气如何。祁连仙大笑一声道:“我本该是孤魂野鬼,在江湖上游荡,不过是回到从前罢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们一起,就算拼了这条命,也绝不让她死。”

“好。”

两个人就这样决定了下来。

宋明珂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不停地狂奔、狂奔,她强行突破,整个身子本来摇摇欲坠,可以说是强弩之末都不为过,只是靠着自己的意志,生生地吊着这一口气。

但是宋明珂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她要是倒下,大渊要面对的,就是铁浮屠和雪域骑兵的双重打压。

可能从前种种努力,全都付诸东流,虎贲军的牺牲,和龙捷军的隐忍,全部都化作泡影。

绝对不行。

到了虎阳关的时候,天光都黯淡了下来。

虎阳关的将领赵工听说长公主派了飞花卫一道来了,赶忙带着手下出来迎接。宋明珂没有废话,告诉赵工让所有的飞花卫入关休息,现在他们能撑一会是一会,待到央措来了,还有一场恶仗要打。

这赵工听说央措居然带人往虎阳关来了,心中害怕极了。

他哪里想到,这长公主带来的不是什么好事,而是个大噩耗来?

他这虎阳关,所有的将士加起来,也绝对不超过三千五百人,他们要是真的打起来,拿什么和那些雪域骑兵打?

而且赵工觉得,这些飞花卫来了,能顶个什么大用,他们难道还能真的拦住雪域骑兵不成?

赵工急啊。

但是偏偏,宋明珂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稳健得不行。

这下,更是让赵工怀疑了。

他们到底顶不顶用?

这一夜,谁都没能真正地睡着,尤其是心中揣着鬼主意的赵工。赵工思前想后,最后决定,暂时观望观望,实在不行,他还可以抛弃这些飞花卫,自己向南边逃跑,怎么说,天塌下来还有长公主顶着呢不是?

大家都累坏了。

宋明珂支撑了整整一天,此刻只能裹着毯子,蜷缩在椅子上头,就连阖眼都得皱着一双眉头,极其不安稳。

外头冷风呼啸,月黑风高。

烛光摇晃了一下,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不是丛媚,也不是祁连仙。

宋明珂闻到了一股杂粮的香气,她闭着眼睛道:“放在那吧,我晚会儿再吃。”

玉抄的脸埋在阴影下头,闪烁的烛光映着她的眼球,让人看不清她的想法。

半晌,她开口道:“您一天没吃东西了。”

“不饿。”

玉抄便把小碗放在了一边。

她的腰间,就别着一把匕首,而她和宋明珂的距离近到不能再近,就算是从前的自己,都绝对不可能离宋明珂如此近。

而且她知道,宋明珂现在虚弱得要命。

她只要动手,宋明珂绝对没有还手的机会。

玉抄的手,已经搁在了匕首的刀把上头。

宋明珂一直闭着眼睛,而事实上,这屋子里头的两个人,都明明知道对方的想法。

但是谁都没有先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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