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说,宋明珂还是想了想。

她突然就想起了,在通州那一晚。

晚风清新,夹杂着泥草的气息,吹进了窗子。沈承聿低着头,握着自己被烫红了的手背,眼中难掩心疼。

桌上的吃食几乎都被撤走,但是,那榆树钱叶做成的饼,却散发着让人难以忽略的香。

宋明珂勾了勾嘴角,而后便道:“那就饼子吧。”

怀璧的笑容僵了一下道:“啊?”

“用榆树钱叶子蒸成的,”宋明珂道,“难道做不出来吗?”

“这怎么可能!!”

怀璧立刻道:“长公主您放心,肯定让您满意就是了。”

“嗯,那就辛苦你们了。”

“您说的是哪里的话。”

事情都办完了,怀璧和齐司衣自然也不可能在公主府逗留。

出了公主府,怀璧这才低声和齐司衣道:“你要出的那块料子,有人买下了。”

齐司衣面色一喜道:“真的?”

“嗯。”

“人家还说了,你做出来的花色好看,别人的可不行。”

“那真是太好了。”

怀璧点了点头。

二人只低声说了这几句,便分道扬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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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斋总是清净的。

因为时节还不错,所以朗月斋的人也不算少。不过,就算如此,这整个朗月斋也是恬淡安静的,所以,这地方总是适合两三个文人会友。

苏晚凌在一幅画跟前驻足,瞧了一会,而后便对身边的迟允道:“这丹青还算不错,迟大人觉得呢?”

迟允瞧了一眼道:“是不错。”

苏晚凌见迟允对这幅画没有别的见解,心中便知道迟允不喜欢,于是她便不再逗留,和迟允一道朝着别的作品处走去。

走着走着,苏晚凌就看见了迟允作的那一篇《瑶姬赋》。..

苏晚凌转过头,背对着迟允,没有叫他看到自己眼中的黯然。

迟允显然不想对自己的词作发表任何看法。

苏晚凌道:“无论是看了多少次,我都觉得,迟大人的文采,放眼整个大渊,无人能及。”

“苏小姐过奖。”

迟允的声音温和谦恭。

苏晚凌只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可能就要疯了,这些刚劲的字,这酣畅淋漓的趣÷阁墨,无一不在诉说着对他心中那个瑶姬的憧憬,对于那个爱而不得之人的执着。

这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心境?

苏晚凌仓皇地躲开了视线,转过身去,继续向前走着。

“苏小姐。”

迟允叫住了她。

苏晚凌肩膀一僵,转过头来,脸上便再次挂上了那清雅的笑容。

“怎么了,迟大人?”

迟允拿出了手上的帕子道:“你的帕子掉了。”

苏晚凌一瞧,却见他拿着的确实是自己的手帕。贴身的东西,被心悦的男子拿在手上,换作是谁都会害羞。苏晚凌脸红道:“多、多谢迟大人。”

苏晚凌伸手,指尖触碰到了迟允的虎口。

她颤抖了一下,却强自镇定,捏住了帕子的一角。然而,还没等她抽出来,迟允却突然手一收,将绣着图案的那一面,摊在了掌心。

迟允低声道:“这是你自己绣的?”

苏晚凌已经羞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只能转过头去不看迟允的脸,低声道:“嗯,是的。”

迟允垂下眼睑,瞧着上头的纹样,道:“这荷花好似真物,恍然可嗅其香气。苏小姐绣功了得,想必宫中尚衣局中最好的绣娘,也不过如此了。”

被迟允这样一夸,苏晚凌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因为惊喜,她的脖颈更是染上了一朵绯红色的烟云,如此一瞧,竟是比平日里还要动人。

“迟大人实在谬赞了。”

苏晚凌的声音越来越小,蚊子一样。

迟允道:“这样好的帕子,苏小姐可不能再乱丢了。”

他翻过手掌,搁置在苏晚凌的指尖上头,那凉滑细软的布料就拂过了苏晚凌的手指。这感觉转瞬即逝,苏晚凌抬起手指,想要抓住什么,迟允却已经收回了手。

苏晚凌道:“多谢大人提醒。”

迟允微微一笑。

这一笑,又晃了晃苏晚凌的心神。

两个人又在朗月斋说了一会的话,便分别了。

从朗月斋出来之后,迟允也没叫马车,只是带着许泽慢悠悠地走着。路边的梨花都开了,落了满地的清雪一时半会也扫却不去。

说实话,其实迟允并不喜欢清淡的东西,如梨花。

这样的寡淡的花朵,白而空,一眼便让望到了头。

让人生不出任何波澜。

不过,迟允也没有刻意回避。他踩着路上的花瓣,脚步散漫地走着。

迟允的脚步看似缓慢,但跟在他身后的许泽,却是要急切地倒弄小碎步才能跟上。

到了家中,简卓已经在等待。

“大人,”简卓跟在迟允身后,道,“今日宫中的人去了公主府。”

迟允道:“公主府有宫人出入也是正常。”

“是尚衣局的人和怀大人,”简卓斟酌了一下,道,“可能是要和长公主商议……大婚的事情。”

迟允扶着门框的手一顿,而后放开道:“然后。”

“然后,怀璧已经给齐尚衣和郑艾搭上了线。”

迟允应了一声。

这也本就在他的预料之内。

“郑老那边,”简卓道,“他已经在向飞花卫求助了,估计这几日,弹劾您的折子就能递上去。”

迟允笑了一下。

他凉凉道:“他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儿子比较好。”

“谁说不是呢,”简卓摇头道,“不过这郑老也是有些可怜,儿子喜爱奢靡不说,居然还有那样的喜好……”

迟允见怪不怪道:“这在京城倒是正常。”

“您说得是。”

简卓站在一边,看着迟允动作优雅地铺开了宣纸,道:“大人,这次飞花卫会帮郑老吗?”

迟允道:“会。”

简卓摇头道:“属下不明白,长公主为何不帮您。”

迟允叹了口气道:“她不趁机坑害我,已经是十分温柔了。”

简卓想说的是——就算这样,迟允也还心悦她吗?

当然,能跟在迟允身边这么久的人,也绝对不是看不清眼色的傻子。简卓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一般,道:“无论如何,玉抄传来的消息,是说长公主已经在挖咱们的事儿了,大人请务必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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