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聿的头发随意地落了下来,贴在了他的脸上。他的脸,是画作中最为重彩的一趣÷阁,浓眉、挺鼻、薄唇,就连那黝黑的眼珠,都是如此让人难忘。他的衣襟微乱,有水珠从额头上滑落,划过了被水汽熏染过的眼角。

他漆黑的瞳仁中,此刻仿佛是蒙了一层雾气。

似有流光,又似千尺潭水。

沈承聿从鼻子里头轻哼了一声道:“你对我不耐烦了。”

明明是无理取闹的话,但是宋明珂却怎么都无法生气——因为他这张脸真是太俊了,她只要看见这个人,无论是什么消极的想法,就会立刻消散许多。

宋明珂拿布巾盖住了他的头道:“沐你的浴去罢。”

沈承聿把布巾扯了下来,随手就解开了腰封。衣衫散开,落在榻上,露出了他结实的胸膛。

宋明珂见他胆敢当着自己的面脱衣裳,瞪着眼睛道:“你作甚!”

厚脸皮的安北侯的语气中还带着些许疑惑:“沐浴啊?”

宋明珂恨不得脱下自己的绣花鞋甩在他的脸上。

沈承聿见宋明珂眼中的阴霾消散了,便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来,背着手去了屏风后头。

宋明珂羞得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处摆。

她背对着那屏风,蜷缩着双腿,抱着一只圆滚滚的软枕,把它当作沈承聿的狗头,撕扯着上头的小绒毛。

暖阁里头安安静静,熏香的气息宁和静雅。

宋明珂听到衣料摩擦肌肤的声音,十分细碎——沈承聿的动作很利落,先是长靴,而后是外衫、长衣、亵衣……

宋明珂恨恨地用揪下来的小绒毛把自己的耳朵给堵了起来。

哗啦哗啦的水声响起,沈承聿闷不做声地坐在了浴桶里头。温热的浴水散发着一团团氤氲的雾气。浴桶中加了一些香料,还有大片大片的花瓣,漂浮在水面上头,随着水波流动。

两个人难得有这样静谧的时刻。

沈承聿作为目前军中的话事者,每日都要在军营之中奔波,更繁忙的时候,十天半个月不回府是很正常的事情。宋明珂就更是如此,她每日都要处理飞花卫的事情,在把这些事情甩手给杨潜之前,她几乎每日都要在书房里头泡上很久,自从黄太后下了旨意,宋明珂才好歹算是清闲了下来。

但是沈承聿却更忙了。

不为别的,因为齐王的事情,宋倾岚知道是沈承聿帮他顶住了极大的压力,甚至还有大狄的威胁,帮助自己进一步稳固了江山,所以宋倾岚更加愿意将军中的事情交给沈承聿去处理。

其次,那就是林双游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

林双游作为当朝大将军,绝对的武将第一人,他从年轻的时候,就与先皇并肩作战,征伐天下,不知斩获了多少功绩,让多少国家俯首称臣。这么多年,他的地位可是摆在那里的。只要林双游还在一日,那么大渊的军心就稳固一日,不会有任何改变。

沈承聿看着水中的花瓣,伸出手。

“哗啦。”

他的手心躺着一片花瓣,娇嫩得好似姑娘的脸庞。

虽然林双游这些年早就不过问军中的事宜,但是这不代表他真的没有话语权。一个咳嗽一下都能让九军为之颤抖的人,本身就起到了砥柱的作用。

但是林双游若是真的无法支撑下去,将来能够挑起九军大梁的人,只有自己。

沈承聿把这花瓣捏碎了,目光有些涣散。

现在的自己,可以做到吗?

“糟蹋本宫的东西,该打。”

沈承聿抬头,却见宋明珂就站在浴桶旁边,低头看着自己。

她头上的发钗闪闪发亮,挂着明珠的流苏晃了晃沈承聿的眼。沈承聿伸手,拨弄了一下那流苏,就被宋明珂躲开了。

宋明珂感觉那带着香味的雾气不停地扑打着自己的脸,逐渐发烫,发热。

宋明珂的发丝落在了浴桶中,和沈承聿的发丝亲吻在一起。随着水流纠缠、流连,似乎此刻已然结发,至死不渝。

沈承聿看着心悦之人的脸,心中那些犹疑突然就消散了。

为了她,他也一定可以做到。

宋明珂摸了摸他的脸,微微一笑。她的手指逐渐下滑,划过沈承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沽染了一点春色的唇瓣,而后向下,轻轻地按了按他的喉结。

喉结滑动。

沈承聿的眼神逐渐深邃。

宋明珂捏起了一片花瓣,放在了他的唇上。

花瓣颜色鲜红,衬得沈承聿原本硬朗的面容,平添了一丝妖冶。

“哗啦!”

他伸手按住了宋明珂的头,向下轻轻地压了一下,两个人唇瓣相抵,稍一触碰便是满室的花香。两个人的唇瓣之间贴着那枚小小的花瓣,辗转厮磨之间,花瓣若浪涛中的小舟,翻覆倾动。

一吻绵长,绵长到雾气尽散。

一吻短暂,短暂到浪涛未歇。

宋明珂离开了他的唇,把头埋在沈承聿的脖颈之间,久久不言。

沈承聿转头,闭着眼蹭了蹭她的脖颈。

他多么愿岁月人间,可以永远如此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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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温馨的公主府不同,秦府上下,就没那么好过了。

秦正广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头,谁也不见。

秦府上下,自然是隐约听说了郊外山庄的事情,故而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头,谁也不敢轻易去触秦正广的霉头。秦正广把自己一关,就连自己的夫人都无法接近,可以见得,这件事究竟对这个权倾朝野的左相,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

一时之间,秦府阴气沉沉,愁云黯淡。

同样听说了这件事的,还有秦正广的二儿子秦术。

原本,自己那个默默无闻的三弟死了,秦术只是觉得这三弟死得有些蹊跷,但是当他得知,这一次死掉的,是他真真正正的三弟的时候,秦术是极其愤怒的。

毕竟平日里无论如何,秦敬毕竟也是和他有血缘的人,是自己的弟弟。所以秦术自然而然就滋生出了一种愤怒的情绪。

愤怒之余,他还想要弄清事情的真相。

“啊啊啊!”

“咣啷!”

秦术在自己的屋子里头,一脚踹翻了地上的盆栽。身边跪着一群瑟瑟发抖的下人,地上铺满了散乱的碎瓷片和被撕碎的书本。

秦术怒骂道:“娘的!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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