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先是叫人把潘好和敏娅带下去休息,而后又带着汤付霜去见了沈承聿。沈承聿自从到了这都护府也没有好好地休息,林冬来的时候他还坐在案前对着地形图沉思。
林冬看了一眼,拿给沈承聿的饭菜早已经凉透了。他是一口都没碰啊。
“大人。”林冬轻声唤了一声。
沈承聿“嗯”了一声,手指从耳城上头挪开,没有抬头。林冬无奈道:“大人,属下在外头巡视,偶然遇到了汤公子。”
沈承聿这才抬起了头。
这一下便和汤付霜对上了视线。
汤付霜低头抱拳道:“飞花卫汤昭闻,见过沈帅。”
听到“昭闻”二字的时候,沈承聿挑了挑眉。他低声道:“你是她身边的人。”
“回沈帅,是。”
沈承聿的语气平平的,让人听不出个咸淡:“你看起来很年轻。”
这句话看起来十分突兀,汤付霜也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沈承聿到底在说什么。他道:“是这样的,在下虽未及冠,但是承蒙长公主恩德,得了表字。”
他说完才想起来——为什么要给沈承聿解释啊?
沈承聿应了一声,算是信了。他对汤付霜随手一引道:“本帅不了解飞花卫的人和事,只是听说你曾四处游学,如今可有什么收获?”
林冬:“……”
这种“我先替长公主验验货”的气势是怎么回事?
汤付霜谦虚答道:“有了一些收获。只是山外有山,游历多了便也觉得自己甚是渺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很谦逊的回答。
沈承聿点了点头,算是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
一旁的林冬却在想,同样都是年轻人,他们家沈帅和汤公子确实是不一样的。沈帅年少的时候,那种轻狂又凌傲的样子简直是和现在的汤付霜大相径庭啊。
林冬啧啧唏嘘。
又简单地聊了几句,林冬上前道:“大人,您一日没吃东西了?”
沈承聿淡淡道:“在考虑事情,没空。”
林冬无奈摇头,他提议道:“既然汤公子来了,咱们也算是有缘。大人,不如咱们叫上程大人他们一起,给汤公子接风洗尘吧。”
沈承聿倒是没什么意见,虽然现在战争还没有停歇,但是给汤付霜等人接风洗尘还是能够做到的。
于是,沈承聿就暂时放下了手头上的事情,陪着汤付霜等人,在府内办了个小小的筵席。由于金凌燕还卧病在床,所以这一次的小筵席还是梁交代为出席。好在所有人对待汤付霜这个长公主的亲信还算十分客气,所以这筵席倒也算和谐。
筵席过后,梁交给汤付霜安排了住处,然而汤付霜没有立刻回到客房歇息,而是找了沈承聿。
沈承聿也没睡,时至夜半他的房中却依然是烛火通明,汤付霜敲了敲门,得到了应允便进了房间,却见沈承聿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北地寒冷,沈承聿却开着窗子,丝毫不觉凉意。
“沈帅。”
沈承聿应了一声,转头看向汤付霜。汤付霜道:“已经子时了,沈帅这是睡不下?”
沈承聿捏了捏眉心,道:“行军打仗就是这样,习惯了便好。你有什么事?”
汤付霜抱拳道:“实不相瞒,沈帅,在下游历数月,虽说所见所闻有所增益,但却始终觉得不够。所以,若是沈帅应允,在下想暂时留在沈帅的大营中,增广见闻。”
汤付霜说到这里,神色变得柔和,他道:“我想成为一个真正帮得上长公主的人。”
沈承聿道:“你想入仕?”..
经过短暂的接触,沈承聿发现,汤付霜好像并不满足于游学带给他的自由与宽阔。
汤付霜也没有否认,他大方道:“是,在下想要入仕。”
那么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沈承聿却道:“为何想入仕?”
“在下在京城中与飞花卫接触了一段时日,发现了一个问题,飞花卫在朝中基本没有自己的势力。”
沈承聿道:“飞花卫特殊,朝中没有势力也是正常。”
“您说得对,”汤付霜看了看窗外的夜色,道,“只是在下觉得,尽管长公主有许多忌惮,朝中还是应该拥有自己的亲信。飞花卫树敌颇多,盯着长公主失势的人也很多,长此以往,长公主很容易孤立无援。”
不得不说,汤付霜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虽然,沈承聿帮助宋明珂拉拢了勋贵势力,但是无论如何这些人也不如自己人好用。
孤立无援。
那日,她站在大殿之中的那孤独的身影再次浮现在了沈承聿眼前。
沈承聿扶着窗棂,道:“既是为了长公主,那你便留下。”
“多谢沈帅!”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汤付霜便离开了。
沈承聿关上了窗子,将寒气都尽数挡在了外头。沈承聿并不喜欢这种冰冷的天,但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他能随时保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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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去往耳城的路上。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通往耳城的路途之上,有一小队金狼卫正在缓缓前行。经过了几日的跋涉,他们终于快要到达他们最终的目的地——耳城。
耶庭是被疼醒的。
“……水。”
醒来的耶庭,第一件事便是要水喝。身边的京猜听到了耶庭的动静,赶快叫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他把自己的水壶拔开,放到了耶庭的嘴边,道:“王上,这是水。”
耶庭张开了皴裂的唇,喝了一点水,这才觉得嘴里不再那么干燥了。
他睁开了眼皮看了看左右,道:“我在哪里。”
京猜低声道:“王上,咱们快到耳城了。”
京猜看了看周遭,却见旁边刚好有一片小树林,虽然不大,但是隐藏他们这些人的身影已是足够了。于是京猜下了命令,带着这一队金狼卫到了这树林中暂歇一会。
他们把耶庭给放了下来,又给他搭了一片简单的草席。耶庭刚一躺下来,就觉得左胸口一阵剧痛,他面色惨白地捂住了胸口,低头一看,却是又渗血了。
耶庭的伤口实在是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