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倾州骑着马走在林子中,身边的袁惊荷不停地与他搭话。宋倾州是个十分懂得与人交际的人,他的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任谁都会以为这个人对于对方的话题是很感兴趣的。

李江妙就默默地跟在身边,偶尔和小夏说上那么一两句,也算是自在。

到了林子深处,水溪的声音渐行渐远。鸟兽的声音此起彼伏,倒真的有几分深山老林的意思了。袁惊荷听到了这声音,捂着胸口微微地向宋倾州靠过去,道:“哎呀,殿下,这里好像很危险啊。”

宋倾州不动声色地躲开了袁惊荷的身躯,道:“这是猎场,不会有猛禽出没,袁小姐尽管放心。”

袁惊荷一噎。

她拧了拧手里的帕子,银牙暗咬。这四皇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看起来总是那样热络,但是真正接近了又会觉得这个人好像是站在云端上一样,忽远忽近,叫人摸不着头脑。

他到底对自己有没有意思?

袁惊荷根本不敢确定。

宋倾州用余光瞥到了李江妙,却见她面色平静,也没有惧怕的意思,勾了勾嘴角,道:“李小姐未曾秋猎过?”

李江妙老老实实回答:“回殿下,未曾。”

宋倾州道:“凡事经历过了便容易熟悉了,李小姐要不要试试?”

他把手里的弓箭一横,递给了李江妙。李江妙看着他骨肉均匀的手,摇头道:“原本臣女对这些也不感兴趣,殿下还是去教袁小姐罢。”

这话说的,倒是让宋倾州挑了挑眉头。

宋倾州道:“李小姐未曾试过,又怎么知道自己对这些不感兴趣呢?况且——”

他意味深长道:“李小姐毕竟出身名门,以后总是要接触这些,早些学会了,对你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这算是宋倾州嘴里难得的实在话了。

这话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倒是小夏看了宋倾州一眼。宋倾州与他对视,小夏便微微一笑,行了个礼。

李江妙叹气。

袁惊荷的眼神实在是太强烈了。她简直恨不得生吞了自己。

她伸手接过弓箭,宋倾州却不放手。他微微一用力,李江妙便被他带得前倾了一些。宋倾州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李小姐可是还在怪孤?”

李江妙知道,他说的是上次她落水,而宋倾州没有替她作证的事情。李江妙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臣女从来都未曾怪罪过殿下。尽管臣女身份低微,却也知道尊卑有别,不敢怪罪于殿下。更何况殿下与臣女非亲非故,臣女不会生出多余的心思,让殿下为难。”

这话说得极为漂亮,甚至还有些体贴的意思。宋倾州缓缓地松手道:“李江妙,你,很好。”

李江妙微微一笑。

宋倾州把弓箭放到她的手上,自己则是并驾在她的身边。他低声地教导着李江妙正确握弓的方式,李江妙学得很认真,显然是真心想要掌握射箭了。

袁惊荷都要气疯了。

这个女人她究竟是凭什么啊?为什么她会一次又一次地得到四皇子的青睐?

无论是相貌还是家世,自己都甩了这个女人一大截去,一个平平无奇的落魄勋贵女,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就这样勾住了宋倾州的心神?

袁惊荷捏住缰绳,刚想上前,却见李江妙突然举起了弓箭对准了自己!袁惊荷尖叫了一声俯下身,却听“嗖”的一声,长箭如虹,从袁惊荷的头上擦了过去。然而那箭矢却笃地一下插到了树干上头,惊得树干后的野兔直接逃跑了。

宋倾州大笑。

袁惊荷怒道:“李江妙,你……!”

宋倾州笑着看向袁惊荷道:“袁小姐,怎么了?”

袁惊荷愣了一下,结结巴巴道:“没、没事的。”

她抿了抿嘴角,对宋倾州道:“殿下,听说神鹿出没在东边的山坡上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呢?”

宋倾州自然是答应道:“好啊,正好这景色也算是不错,我们边走边欣赏,也不错。”

袁惊荷笑着点了点头。

宋倾州率先调转马头向着东边去了。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留下了袁惊荷和李江妙两个人在后头缓慢地行进着。

袁惊荷看着宋倾州的背影,对李江妙道:“小贱人,你休想与我抢。四殿下我势在必得,你给我掂量掂量你自己的身份,不要总是往殿下的跟前儿凑。”

李江妙道:“貌似总是往四殿下跟前儿凑的人是你罢?”

袁惊荷瞪着眼睛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攀高枝是不是?四殿下是不可能看上你这种女人的,你早点死了这条心!”

李江妙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脸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袁惊荷却突然攥住了李江妙的手臂,趁着她回头的工夫,反手就想要给李江妙一个巴掌,然而她的手还没到就被上前的小夏给拦住了。

小夏的语调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袁小姐,请管好您的手。”

袁惊荷吃痛,被攥住的手无法行动,于是她只能抡起了另一只手,啪的一下打在了小夏的脸上!

小夏的脸侧了过去。

李江妙终于怒了,她震声道:“袁惊荷!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袁惊荷指着小夏道:“一个阉人,还想拦着本小姐,你的胆子倒是很大!”

鬓角边的碎发挡住了小夏的侧脸。没人看见他眼神中闪过的阴鸷之色。他回过头,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袁惊荷被他的眼神吓到了。

小夏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袁惊荷也见过这人几面,只知道他是跟在长公主身边的亲信,看起来白白净净,感觉应该十分好欺负的样子。

所以她今日半是冲动半是愤怒,做了这样的事情。袁惊荷心中的算盘打得很响,反正上一次,四殿下也没有给李江妙作证,她就算欺负欺负这个太监,也不会有什么事。

自己咬死不承认,不就好了?

然而袁惊荷还是觉得后背一紧,那种被毒物盯上了的感觉一下就顶了上来。袁惊荷握着缰绳,色厉内荏道:“你,你瞪什么瞪?你不要以为你是长公主身边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小心本小姐告你一个非礼!”

小夏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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