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娅走了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中药味。而她闻到这味道却是觉得十分安心的。

“回来了。”

汤付霜从里屋走了出来,他看了看敏娅,第一眼就瞧见了她裤子上的血迹,当即皱眉道:“怎么回事?”

敏娅张了张嘴,摇头道:“没、没事!是我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刮到了。”

汤付霜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里屋。

敏娅跟着他走了进来,却见炕上躺着一个孕妇,她的面色十分苍白,脸上带着汗珠,好像十分痛苦,但是她却死死地拽着身边的被子,没有吭声。

敏娅赶紧道:“我去熬药!”

汤付霜却接过了纸包道:“我去,你自己处理一下伤口罢。”

汤付霜走出后屋,无声地叹了口气。敏娅脸上的泪还带着痕迹呢,他就大致猜出来,许是她又看到什么了。

汤付霜端着药回来后,敏娅已经把那怀孕的妇人安抚了下来。那妇人接过安胎药,道了声谢,这才皱着眉,把苦涩的药汁喝了下去。

敏娅抱着腿,坐在那妇人的身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准丹的铁骑踏进耳城之前,汤付霜原本是想带着自己离开。经过了这些日子的相处,敏娅隐约明白了这个翩翩有礼的君子好像是大渊长公主手下的人。敏娅知道,大渊的长公主虽然是个冷面的女子,但是她是一个好人。

所以敏娅下意识地就会对汤付霜产生一种依赖。

而汤付霜也确实十分可靠。尽管他还年轻,但是他却总是能担起责任,也不会认为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敏娅是个累赘。

他也是个好人。

然而,就在他们疏散了一批民众撤离之后,他们就在城门口刚好遇到了这个名叫潘好的妇人。这个身怀六甲的妇人,被自己的丈夫抛弃。丈夫跟随着飞花卫的人去了安全的县城,留下了大腹便便的妻子,扬长而去。

潘好哭得伤心,又眼瞧着临盆了。去往县城的路途遥远且颠簸,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很容易发生一尸两命的情况,所以见到这个状况的汤付霜选择留了下来,找个地方把她藏起来,先熬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这一熬,就是十天。

准丹人占据了耳城之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能带走的就带走,不能带走的,就全部烧毁、砸碎,直到这原本繁荣的城逐渐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炼狱,准丹人这才罢手。

想到这里,敏娅将头埋进了膝盖之间。

她经受了太多太多。

短短几日,海萨尔部落被灭,敏娅的父母死在了准丹人的手里,然而敏娅还来不及伤心,就遭到了准丹人无休无止的追杀。

好不容易逃到了耳城,又亲眼见证了这残酷的场面。

汤付霜看了看十几岁的小姑娘,也是叹了口气。

她也才和自己差不多大而已啊。

如果不是这一场战争,或许她现在还好好地待在父母的王帐里,每日最为忧愁的事情便是该如何瞒着父母偷偷溜出去跑个马了。

汤付霜如何不懂这种感觉?

只是现在,他没有时间陷入悲伤。他是她们唯一的倚靠,他不能动摇。汤付霜端起碗,对潘好道:“我去外面守着,你且歇着。若是有什么情况,我会来叫你。”

潘好喘息了几下,点了点头。

现在的她,连说话都是很费劲的。但她还是拼着力气挤出了几个字:“谢谢你,汤先生。”

汤付霜摇头,摆了摆手,就出去了。

汤付霜走出去后,潘好终于忍不住,她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只是她却死死地闭着眼睛不肯叫出声音。敏娅见状赶紧担忧道:“你、你没事吧?我该怎么办,我去叫他进来吧!”

敏娅刚想走,潘好就死死地拽住了敏娅的手臂。她的指甲深深地抠进了敏娅瘦弱的胳膊,咬牙低声道:“我没事,我能撑住,我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敏娅都要哭了:“姐姐……”

潘好眼中闪过了一丝坚韧,她道:“我、我知道,你是异族的人,但是,我知道你和那些畜生不一样,你,你们救了我,你们便是我母子的恩人,这辈子、都是……”

敏娅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虽然没嫁人,也没见过女人生产的样子,但是看着潘好的样子她也知道,这女子承受了太多的痛苦。

敏娅咬牙。

她从怀里掏出了一颗小药丸,塞给了潘好。

“你,你把它吃掉。”

敏娅忍住眼泪道:“这是我们海萨尔部落秘传的神药,用你们大渊话来说,可以、可以活……活什么来着?”

潘好闻言,勉强笑了一下道:“活死人,肉白骨。”

“对,就是这个……”

敏娅还没说完,却见潘好的眼皮突然垂了下去,她的手一松,那小药丸就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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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西,荒漠。

一支军队正在有序地行进着,苍茫的平地之上连半株绿植都少见,偶尔可见细碎的裂纹与一触即碎的风化了的土块。

将士们的速度并不快,可他们丝毫都不敢松懈。

他们是平西军麾下的一营步兵,在与准丹对冲的战斗之中,被迫与平西军的主力打散。而就在他们这些人想要回到平西与主力军队汇合的时候,前方传来了平西军的营盘已经被准丹人占领了的消息。而金凌燕所带领的平西残军不得不后退到了平西都护府。

现如今,弱烈山一带,都是草原人的踪迹。

没人能抵抗得了他们的攻势。

回是回不去了,所以他们这些残军只能朝着平西相反的方向,绕过东边战场,向西南而去。但谁也不能保证草原人是否在这路途中间设置了埋伏,所以,尽管这一路还算平安,但这支队伍里的所有将士们都不敢松懈。

“头儿。”

一个小兵走了上来,对领头的校尉丁达道:“咱们已经走了半天了,如果没猜错,离松县是不远了。”

丁达是个圆脸大眼的年轻人,他舔了舔唇,道:“行,传令,加速前进,到了松县再做休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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