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凌,”苏晚凌的好友秦瑶笑着挽住了她的手,道,“你今日来得倒早,伯母呢?”

苏晚凌也笑道:“母亲与其他夫人一同赏花去了。”

“难怪没见她与你一起呢。”

“我还是头一次来毓灵宫呢,”秦瑶打量了一下四周,嗅了嗅百花芬芳,接道,“这毓灵宫的景儿可真是不错,也难怪皇上要在这儿设宴了。”

“是不错,”苏晚凌摇了摇手中的团扇,“不过好像未曾见到长公主?”

“长公主还没到呢,”秦瑶摇了摇头,有些意味不明道,“毕竟人家是公主,架子大些,咱们也该受着。”

苏晚凌没有接话。

秦瑶见她似乎没有答话的意思,却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既如此咱们也去赏花罢?我听杨家妹妹说院中的白牡丹开得正好呢。”

苏晚凌点点头。

二人相携来到了毓灵宫小花园处。此处百花齐放姹紫嫣红,花儿的清香顺着和煦的微风飘散开来,芬芳扑鼻沁人心扉。

毓灵宫的白牡丹乃是宫中一绝。那大片大片玉粉端庄的牡丹如同初雪过后铺洒在叶片之上的银装,淡黄色的花蕊被肥美的花片层层包住,似含羞带怯的美人一般,暗自邀请人们驻足欣赏。

“这可真是漂亮啊,”秦瑶感叹,“这宫里的东西就是好,我祖父也曾养过许多白牡丹,却不如这里的漂亮。”

苏晚凌笑道:“是啊,毕竟是宫中。”

远处也有三五个世族勋贵家的女子来此赏玩,更有甚者还为这些娇美的花朵吟诗作对,好不悠闲自在。

苏晚凌也难得静下心来细细地欣赏着。

只是她还未曾赏够,就听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骚乱。

苏晚凌与秦瑶对视一眼,于是便走了过去。

而那些原本安安静静赏着花的小姐们也都被这一突如其来的骚动吸引了。于是她们陆陆续续地凑了过来,却只见一个身着淡粉色襦裙的女子正抱着手臂,冷眼看着她对面的黄衣女子。

那黄衣女子容颜清秀,只是身形削瘦。仔细看来她身上的衣料虽然名贵,却是几年前的样式了,还泛着旧。

有人认出了这二人。这粉衣乃是京城四大世家之一袁家的嫡女,袁惊荷。

说到这京城四大世家,分别是林、秦、苏、袁这四大家族。这四大家族从大渊开国时期就已经开始发展,到如今已然成了秦苏袁三家合谋鼎力的局面。而林家背靠一个皇后,皇后的背后又是圣上,所以这四大家族中只有林家与皇室的关系较为密切。

袁家的底蕴也算是厚重,祖上也曾出了不少高官,只是照比实力强横的林秦二家来说,究竟还是差了那么一些意思。

也有人认出了这黄衣女子。原来这黄衣女子竟是曾经炙手可热在朝中风光一时的元英侯的女儿,李江妙。

要说这元英侯倒也算得上是一代猛将,当年靠着自己打仗挣下来的功勋得了一个侯爷的爵位,也算得上是个人物。只是这侯爷有一特点,心直口快而不自知,所以总是在朝廷上莫名其妙地得罪一些人,而袁惊荷的父亲可没少被这元英侯弹劾针对。

最后元英侯遭人陷害被剥夺了爵位,只留了一些英年攒下的功勋吃老本。而李家也成了名副其实的没落家族。

袁惊荷却也没想到她会在这里见到当初政敌家的女儿。想当年她的父亲可是被元英侯搞得终日提心吊胆,而如今见到李江妙这个落魄的样子,她心中如何不痛快?于是袁惊荷便决定去狠狠地羞辱她一番。

袁惊荷余光一瞥,发现许多世家女子都被她二人吸引了注意,于是故意高声道:“本小姐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大名鼎鼎的元英侯家的李小姐。怎么,什么风把您刮来了?”

果然,这句话一出,围观的女眷们便交头接耳嘀咕了起来。

“原来是李家小姐……”

“元英侯?元英侯不是早就被夺了爵位吗?”

“嗨,你没听出来呀,那袁小姐是在故意羞辱她呢。”

“哟,这李江妙当真落魄至此?”

她们纵然议论,却也未曾刻意压住声音,于是这些内容全数落进了李江妙的耳中。

李江妙攥了攥手,生生地将眼泪憋了回去,才道:“我受长公主之邀,来赴长公主的生辰宴。”

“真有意思,”袁惊荷嗤之以鼻地笑了,她道,“能来到这儿的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能让长公主赏了脸邀请你?别逗了。”

李江妙低头,鬓间的碎发遮住了她的脸。

“啧,想必是你自己厚脸皮罢,”袁惊荷嘴角噙着嘲讽的笑,尖声道,“我若是你呀,就即刻找了条地缝钻进去,今生今世都不要出来见人,免得丢了这李家的人。”

这话顿时引起了几位世家女子的笑。

李江妙颤声道:“袁惊荷,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袁惊荷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那都是你这个贱人咎由自取,你沦落到这个地步是你活该!这就叫报应!”

李江妙眼圈通红,她咬着牙默默地隐忍着,那周遭如同蜂鸣一般的笑声一直在她耳边回荡,李江妙想尽力忽略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

那些阴冷的、挂着虚伪的笑面如同一排弯曲的尖锐的利齿,李江妙觉得她的灵魂仿佛被它们含在口中尽情撕咬,徒留一片完好无虞的自尊。

苏晚凌见状,上前一步温声道:“好了,惊荷。她已落魄至此,你又何须到这个地步。”

有不少年纪较长的女眷见苏晚凌在这种情形挺身而出,不禁都向她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而好友秦瑶也摇了摇头,低声道:“阿凌,你太善良了。”

苏晚凌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阳光照在她光鲜亮丽的衣裙之上渡上了一层金边,将她整个人衬得好似神祇一般端庄。

袁惊荷闻言,先是看了看李江妙,又细细琢磨了苏晚凌的话。

除了袁惊荷自己,也有一些比较理智的世家女子品出了苏晚凌话语以外的意思。

苏晚凌看似在劝和二人之间的矛盾,可这话却隐隐指出了李江妙如今的地位,又好像在提点袁惊荷不应与一个落魄女如此计较。

这其实是暗中抬高了袁惊荷的身份,同时给李江妙添堵。

果然,李江妙看向苏晚凌,神色不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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