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没有发生。

小柳昨天回的家,今天她家爷们晚上就没回来,明知道她明天一早要走。所以她心里有点难受,就一个人拖着箱子过来了,不想在那个家待着。

结果一进屋就看到了张铁军在,就没控制住,哭了。瞬间就有一种心有灵犀被拥抱温暖了的感觉。

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其实这玩艺儿也不好说,张铁军确实是在外面纠结了一会儿,想回家又感觉应该住在这边儿。

这一夜什么也没有发生,张铁军就是抱着小柳这么睡了一整夜,一夜到天亮。

清晨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过来一阵隐隐约约的鸡叫,还不是一只两只,把张铁军给叫醒了。

张铁军把小柳的手脚轻轻挪开坐起来,仔细听了一下,确实是鸡叫声。应该是人家里准备的过年鸡,也没有几天活头了,这算是最后的呐喊。

把被子给小柳掖好,低头这么看了她一会儿,去嘴唇上轻轻亲了亲,张铁军翻身下了床,在地当中活动了一下身体,拉抻一下,这才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

他都没注意身后床上的小柳嘴角勾了起来,在那偷着笑。

张铁军去冰箱里看了看,里面冻着一些雪糕冰棍,还有点饺子,也不知道小柳是什么时候拿过来的。厨房里还有挂面和鸡蛋,看样子她在这边弄过饭。

话说这么长时间了,张铁军还是第二次进到这个房子的厨房里。头一次是刚拿了钥匙那天。

那就不出去买了,张铁军琢磨了一下,把冻饺子拿了出来,拿了几个鸡蛋,把锅接了水坐到灶头上点火,打算给小柳做个酸汤饺子。

寻摸了一下,没有醋,只有酱油。小柳不太经常吃醋。

看了看时间,下面的小卖店这个点儿应该已经开门了,把火关掉转身进屋穿上大衣,出来下楼。

卖早点的摊子铺子都已经挺热闹了,油烟水汽蒸腾着,马路上也已经有了人,喷着白气儿吱咯吱咯的踩着积雪。

老侯家的小卖店果然已经开门了,老侯头坐在里面看着街上的行人抽烟。其他几家小卖部还都关着门呢,也难怪人家挣钱。

“大爷,给我拿瓶醋,要六度的。”

“这么早啊?到是挺勤快的。”侯大爷笑着夸了张铁军一句,去货架上给他拿醋:“还要点别的不?”

“不了,家里就缺醋。多少钱?”

“拿去吃去得了。”侯大爷把醋递给他:“这阵子怎么老看不着你了呢?”

“我在沈阳,前天才回来。”

“都跑到沈阳去挣钱啦?真是能耐大了。那什么,以后有什么机会你带带小丽呗?行不行?那一天天的班也不正心上,事儿也做不了的,瞅着都上火。”

“你放心哪?那就得在沈阳长住了,几个月能回来一趟。”

“那怕什么,大小伙子出去闯闯是好事儿,有什么不放心的?还省着天天瞅他闹心。要是小娟我还得寻思寻思。”

张铁军递了一块钱过去,笑着说:“你这话要是让小丽听见不得伤心哪?人家都是重男轻女,你这是重女轻男呗?”

“什么轻不轻重不重的,丫头胆小得护着,臭小子不出去闯一闯怎么行?天天在家待着人都废了,他要是像他哥那么能闯我也不急。”

侯大爷拿了两块大大泡泡糖扔给张铁军:“你要是真用人就让小丽和你去吧?行不行?让他都听你的,干不好你就削他,出去长长见识。”

“班不要啦?”张铁军把大大揣到兜里,拿起醋瓶子。一瓶醋六毛钱,两块大大泡泡糖就当找零了。

“他那个班也没什么意思,现在大集体眼瞅着都要不行了,要不介到也不愁。二十好几了你说,对象对象没有,工作工作不行,现在谁嫁这样的?”

“那行,那你就和他说一声,开了年就跟我去吧,我那边确实缺人。吃住都管。”

“那可挺好,吃住都管了也不用想啥了。”侯大爷笑着点点头,拿了盒金装三五递给张铁军:“给,拿去抽。”

“可得,我不要。”张铁军把烟推回去拿了醋回了二楼。

屋里静悄悄的,张铁军也没进屋去看,直接进了厨房把火点着,接着弄他的酸汤饺子。

这会儿东北是没有酸汤饺子这种吃法的,这是陕西风味,不过在河南地区也挺流行,吃的人也挺多的。

河北,山东,河南,山西陕西,包括西疆,主要是以吃面为主,把面都吃出了花,各种面点和吃法叫人眼花缭乱的。

国内各地区流行的以面为主的小吃糕点还有点心包子,基本上都来自于以上几个省份。

尤其是山西陕西河南三个省,是面食的中心。山西陕西还是白酒和醋的发祥地。醋其实是酒的副产品,是酿酒失败的产物。

小柳披头散发的进了厨房,从后面抱住张铁军:“动。”

张铁军扭过脸看了看她:“还没进来就听见鞋声了,吓人失败。”

小柳不干,抱着张铁军晃,张铁军抬手转过来抱着小柳亲了一口:“去洗漱,马上做好了。”

“啥?”

“酸汤饺子,尝尝好不好吃。你什么时候拿过来的饺子?”

“上次,都冻了挺长时间了,还能行吗?”

“行,冻的又不坏,零下十八度三个月以内没有什么问题。鸡蛋我一会儿拎走,再放可能就得扔了。”

“原来也没想着要走这么长时间。”小柳又够着亲了张铁军一口,然后就笑:“我都没刷牙。”

张铁军也笑起来,又去亲了亲:“快点吧,要好了。”

等小柳洗漱好出来,两大碗酸汤饺子卧鸡蛋已经弄好了,摆在桌子上散发着醋味儿。

小柳闻了闻,皱着鼻子看张铁军:“好酸。”

张铁军笑起来:“你非得去闻它干什么?没那么酸,赶紧吃吧。吃完你在这看会儿电视,我得回家一趟。”

小柳噘了噘嘴,瞄了张铁军一眼:“一大清早的就让我喝醋,你是啥心思?要是我以后真吃上醋了看你怎么弄。”

“你吃什么醋?”

小柳扭着眉毛看了张铁军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那被上是谁的香味儿?用我说说不?”

“不用。”张铁军果断低头吃饭。

小柳翻了个白眼儿:“德兴,有骚心没骚胆的,才十八,以后可怎么整?”

“我二月份才满十八,早着呢。”

小柳不知道想到什么了,小脸红扑扑的打量了张铁军几眼,不说什么了,低头喝了口汤,皱了皱鼻子巴嗒巴嗒嘴:“还别说,冷丁吃点醋感觉还挺好的像。”

“你能不能不阴阳怪气的?”

小柳抿嘴笑起来,伸手在张铁军脸上摸了摸:“小毛驴子,说一句还炸毛了。”

两个人闷头吃饺子,吃了一会儿,小柳抬头看了看张铁军:“我要有自己的屋,别人谁也不兴进。行不行?”

“行,以后也没人了。”张铁军点点头,看了小柳一眼:“在沈阳?”

“嗯,”小柳点了点头:“沈阳和京城,市里我不要了,以后不打算回来。”

张铁军点点头没吱声,也没问什么。

吃完饭,小柳起来收拾:“你回家吧,收拾收拾,再拿几件厚衣服,我收拾屋。你过来咱们就走。”

张铁军也没有她客气,起来穿上大衣就下了楼。

去买了点火勺,打了馄饨,拎着回了家。

这会儿是小镇上最热闹的时候,人多孩子多,做小生意的也多,各行各业都红红火火的,然后随着时间慢慢的消颓。

十几年以后就再也看不到这种热闹的景像了。那时候这会儿的孩子都长大了,都走了,他们的孩子已经不再是小镇的人。

市场冷清了,小学裁撤了,年轻人都走了,房子慢慢的也都空了,厂里的职工也越来越少,越来越精简。

回到家,一家人已经都起来了在收拾,张铁军拎着东西进了屋,到厨房去整理。

“你昨晚没回来呀?”张爸问了他一句。

“回来了一会儿又出去的。”

“一会儿就走呗?”

“嗯,二十六号报道,到沈阳站一脚就得赶紧去京城。你和我妈去京城转转不?带上我姥。要不咱家都去京城过年得了。”

“胡扯。”张爸笑了笑:“哪那么容易的,再说大过年的跑那边去干什么?哪哪都关门,等他们开门就得回来了。不去。”

这个时候过年都要放假,商场和百货公司也是要关门的,酒店服务业虽然不关门但是也放假,到处都是冷冷清清的,确实也没什么意思。

一直要等到两千年前后,大型商超还有百货公司才开始不停业了,紧跟着各行各业都跟着活跃起来,搞起了各种年节促销活动。

“就能扯蛋。”张妈说:“要是你有功夫也行,你自己还忙,把我们弄过去干什么?就住在旅馆里睡觉呗?”

“其实到也不是不行。”张铁兵说:“睡觉那不也是京城吗?那不也是在京城过年了吗?”

“哪都有你。”张妈笑着拍了老儿子一巴掌。

“看着没哥,”张铁兵对张铁军说:“只要意见敢和他俩不一样,马上就挨削,这算不算是阶级压迫?是不是残暴的白色统治?”

“政治没少背呀。”张铁军看了看张铁兵:“今年期末政治要是上不了九十五分,你就引疚自裁吧,以后别说是我弟弟。”

“自投罗网。”张妈捏了捏老儿子的脸:“看你以后还什么都放跟前凑不。”

“切,”张铁兵撇了撇嘴,把毛巾抖起来往脸上一蒙:“不就是九十五分嘛,手拿把掐,你们就等着看吧,让你们瞧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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