吭哧瘪肚的把两张床给拽到外面,在墙根儿立好,张铁军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脱掉上衣去水管子洗了一下这才感觉舒服了,就这么光着膀子点了根烟站在那凉快。

“妈哟,铁军你可真白,这家伙,可真是随了你妈了,怎么这么白呢?这皮肤,哎哟这个嫩哪。”B

陶姨眼睛放着光在张铁军胸前背后的摸索,这叫一个馋哪。可能女人对这方面都没有什么抵抗力,看谁皮肤好长的白净点都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陶姨的皮肤有一点黑。

张铁军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小时候陶姨还经常抱着他亲呢,还揪过牛子,全身上下哪没碰过?

“你家赵叔也白呀,我和他一起洗澡看见过。”

“他可没有你这么白,这皮肤真好。怎么长的呢你说。你妈都给你吃什么了?”陶姨就笑:“快点穿上吧,可别在这眼人儿了,再感冒了。”

这会儿天还没黑下去,但是太阳已经落山了,风已经吹了起来,气温在下降,估摸着还能有个十来度的样子。等到半夜就是个位数了。

吹了一会儿风,身上汗也消了,张铁军把衣服套上,就坐在值班室里陪陶姨闲聊消磨时间。

陶姨和她家赵叔两个,跟张爸张妈一样,都是选一代,年轻的时候进的厂,都是从外地过来的然后在这里扎根,所以关系就相处的很好。

只不过张爸是退伍军人,赵叔是中专毕业,一直在厂里担任技术员。

她家只有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儿,比张铁军要小一些,这会儿还在读初中。

“你和我赵叔为什么就没再生一个呢?”陶姨特别羡慕张妈有两个大儿子,说着说着就开始念叨。

“往哪生去?拿什么养?那会儿饭都吃不饱呢。你爸还能回老家背粮回来,我和你赵叔去哪背去?那个时候多难哪,能活过来就不错了。”

“让你给说的,至于吗?我记着七几年你家就上楼了,我赵叔又是技术员。”

“那又不顶用,也就是捞着个不在一线干活,现在想想还不如在一线呢,起码拿的也多点。干部不是干部工人不是工人的,也就是说着好听。”

事实上,在八五年以前,干部和工人也没有什么太大差别,大家都是靠着那点工资,是八五年一搞活,这才全都活起来了。

夜幕笼罩,外面的天终于黑透了,夜风把树叶子吹的哗啦哗啦一直的响,不时的发出呜呜的声音来,给黑暗增加了些许的阴冷悚然。

陶姨连着打了两个哈欠,张铁军也坐累了:“那陶姨你睡觉吧,我也上楼了。”

“你们小年轻的这个点儿能睡觉?”

“躺着躺着就睡了呗,要不还能干什么?”

张铁军笑着从值班室出来,站在那往四下里看了看,树木在黑暗里有种张牙舞爪的感觉,远处食堂大门口的清冷灯光像恐怖片的灯源。

旁边还有保卫科的值班室,不过有没有人就不知道了。

紧了紧衣服,顺着铁梯子上了二楼回到房间,把灯点亮房门一关,各种声音都被隔断在了外面,一个温暖的小世界诞生了。

这会儿厂区的暖气也还没开始供,晚上屋子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凉的,张铁军脱掉外衣裤穿着秋衣钻进被窝,这才发现应该带本书过来。

睡不着,没事干,这种滋味就有点难受了,就感觉心里越来越空虚。

翻身坐起来在脖子后面抓了抓,看了看时间,张铁军又套上衣服从屋里出来。

值班室的门已经关上了,张铁军放轻了脚步从楼上下来。时间还早,他想去田玲家借本书。

这个年代的时间过的是很慢的,三个多小时已经是很漫长的时间了。这并不是错觉。这个世界的时间是不断加速的,二零年的一天要比九零这会儿短掉很多。

他从铸造这边原路返回,这么走是最近的,只是有一点不好走。其实从粗碎厂房过去那边还有一条小路下去,但他怕摔跟头,那十好几米一个跟斗下去就热闹了。

这边晚上的光线不太好,他小心的穿过铁路绕过砖堆,就听到铁梯子那边咚咚的脚步声,一道手电筒的光柱晃啊晃的往上面来。

张铁军赶紧快走了几步,想着借这个人的手电赶紧下楼梯,结果他刚走到梯子口上,那手电光柱晃了晃就停在了他脸上。

“张铁军。”

张铁军正用手挡着手电光想看清楚下面的人,就听到了田玲的声音。

“你是不是傻?”张铁军往后退了两步,问了一句。

“你才傻呢。你跑这干什么?”

“你拿个手电就往人家脸上照啊?眼睛都让你给晃花了。”

“我不得看看是谁呀?大晚上怪吓人的。你还没说呢,你跑这干什么?”田玲走了上来。

“我有点睡不着,躺着也没意思,寻思去你家拿本书。”

“我操,要不是正好遇见是不是你就跑了?我特么大老远跑过来结果鬼影都看不着,是不?我说了来找你你没听见哪?”

“谁寻思你真能来呀,我以为你就是那么一说。”

“那我回去了。”田玲扭头往回走。

张铁军伸手把她拉住:“谁想得到你真来呀?以为你就是随口一说呗,再说我是要去你家。”

“去我家和我有什么关系?”

“行行,没关系。你那边不忙啊?”

“停车,你没听都没有动静啊?这边都停了,二厂也停了。”田玲用手电往料场那边照了照:“就从这么过去呀?我头回走这里。”

“黑灯瞎火的。”张铁军有点无奈:“以后晚上别往这边跑,你胆儿怎么这么大呢?”

“不是有你嘛,再说在厂子里能怎么的?”

张铁军又带着田玲往回走,穿过铁路绕过砖堆下坡。其实从这到宿舍也就是八十几米的样子。

“就是那个房子呗?”田玲到是挺兴奋的,拿着手电乱照。

“对,有大树那个,过去不就是大食堂的大澡堂子了嘛,你没来这洗过澡啊?”

“洗过呀,不来这去哪洗?车间的也不让外人用啊。我们来都是顺着大道那么绕过来,没从这边走过。这么走确实要进不少哦,得近了一半。”

“嗯,能近两百多米,不过这边不太好走,以后晚上别往这走。”

“还不是因为你?”田玲打了张铁军一下。

“到宿舍外面别说话,有人值班,动静小点。”

“认识啊?”

“这厂里有几个不认识我的?”

“切,吹牛逼。”

嘴上对付着,到了宿舍这边田玲就不出声了,拉着张铁军的衣襟跟着他走,轻手轻脚的像个小偷。

两个人轻手轻脚的上了楼进到屋子里,张铁军插好房门:“行了,这上面说话下面就听不见了,别喊就行。”

“这里就是专门给夜班睡觉的地方?”

“对,倒班宿舍,每个车间都有房间,不过平时没有几个人来,基本上都是空着的。”

田玲伸手摸了摸被子,按了按褥子:“还行,挺不错的,也干净。”

“天天有人洗晒,干净是肯定干净,这个房间我自己上的锁,我自己用。”

“没有别人来呀?”

“丙班有,我同学,和我一个班组的。”

田玲撇了撇嘴打量着屋里:“一看你就是没干好事儿,还弄了这么个地方,说不上要勾搭谁呢正好让我堵见了。”

张铁军就笑:“你自己大晚上的送货上门还和我说这些?你想干什么坏事儿?”

“打死你。”田玲脸就红了。

张铁军把她拉过来搂到怀里看了看,亲了一下。田玲仰着脸还要,小脸烫烫的……

……

“你怎么这么瘦啊,以后多吃点好的。”

“你给我呀?”

“嗯,我给你,好好养养。”

“我吃不胖,平时也不少吃,我家条件又不差。”

“等我给你弄点好的,平时多吃点肉,要不然将来估计你孩子都吃不饱。”

“我小吗?不小。”

“嗯,不算小,是你身上太瘦了,营养不够。”

“人家说女人怀孕了就开始胖了。”

“也不都是,分人,不过一般来讲是能胖一点,那也得看基数啊,就你多长几斤肉和现在能差多少?”

“那你别摸,烦人。”

“那我不碰了?”

“我咬死你。”……

等把田玲送回车间回来,张铁军看了看时间,得了,也别想着睡觉了,到班上再补吧。这丫头瞅着又瘦又小的,劲头可不小,有点费腰。

躺着休息了一会儿,张铁军起来收拾了一下锁好门,拎着饭盒兜去了车间。

到了车间才发现这边也都停车了,整个厂子都安安静静的,三班的工人都坐在车间门口的台阶上抽烟说话。

“这什么情况啊?”

“铁军儿,来这么早?”

“在家待不住,也没什么可干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今天你们夜班可舒服喽,衣服都不用换,从九点半就停了,大停,估计得明天上午去了。说是山上也不怎么了,全线停。”

“运输都停啦?”

“都停了。”

哦嚯,这就幸福了。

这种全线停产的事儿到也不是没有,但很难赶上就是了,一年到头也就是那么几次,具体原因没人知道,反正只要一停至少就得十二个小时以上。

这一个夜班就睡觉就行了,连扫道都不用。

张铁军看了看手里的饭盒,那我要你何用?

饭盒……那我走?

刘三子来的时候也是笑的脸都要烂了的感觉,不是说兴灾乐祸,是真的一年到头难得有这么一个轻松的班儿,就感觉身心舒畅。

“铁军你回家去吧,今天肯定是转不上了,估计明天上午能转那就是好的,在这待着干什么?睡也睡不好。回吧。”

张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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