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刘三子和一班的工长是怎么说的,反正接班的没来找张铁军。
这个班有好几个岗都没能正常扫道,不过还好,只有两个受伤的,有几个摔了一跤但是没伤着,大部分人就是吓了一跳。
受伤的是姜延虎和一个老工人。
老工人是因为空间小跑不开,被刮了一下,姜延虎就比较传奇了,他是拼了命的想把打直的水管子给抓住,结果被水管子一个抱摔给干水沟里去了。
“不是,我就没弄明白,你非得拼命去抱它干什么?”刘三子满头大汗坐在那看着姜虎子同志,一脸的不解呀,那问号都要闪现出来了。
姜虎子憨厚的笑着:“我也不知道,不是干活嘛,它突然就不听话了往外挣,我就寻思使点劲抓住呗,没想到它劲儿那么大,直接把我抡起来了。”
“抡起来你都不松手?”
“抡起来,怎么松?那不得抓住吗?”
所有人都哈哈的笑起来,给本来有点紧张的休息室带来了几分愉悦。这是个人才,妥妥的。
“你是个人才。”刘天子比了比大拇指,给盖了个章:“老广休息一轮儿,姜延虎……休半个月吧,自己去医院看看。
去医院带工作证,别基巴忘了。”
“那不能忘。”姜虎子憨笑着摸了摸后脑勺:“忘了不得花钱嘛。”
一轮儿就是四天,正好甲乙丙三个班,半个月就是四轮,可以休十二个班。工资奖金福利什么都不受影响,也是挺不错的。
“虎子,你不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提前歇婚假吧?”
“可拉倒吧,他要有那心眼子今天就不能和水管子打这一架。”
……
不用去接小柳,张铁军骑着车把王玉刚带到二厂,然后去接了老爸。
“爸,今天练车没?”
“练了,说学就学呗,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我以前就是不爱鼓捣这些玩艺儿,要不然小吉普早就开上了。”
“感觉怎么样?难不难?”
“难……到是不难,那有什么难的?挂上档踩油门呗,就是141有点大,那座太高,我够油门有点费劲。特麻的,腿短了。”
张铁军哈哈笑起来,被老爸照着后背拍了两巴掌。
其实当初张爸不是买不起自行车也不是学不会,就是因为那会儿都是二八杠,他腿短够不着脚蹬子,这事儿张妈当笑话和张铁军讲过。
“没事儿,你坚持坚持,主要就是适应那种感觉形成习惯,小车好开,那个座椅高矮前后都能调,你把141开好小车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都能调啊?那可真挺好,开起来和141一样不?我感觉这个和吉普也差不多,就是档位多点。”
141是七位手动档,六前进一后退,老吉普是四位手动,三前进一后退,排档方式是一样的。
“不太一样,轿车里面东西多,空调音响,收音机什么的,得慢慢适应,开起来的感觉都是一样的。那个是自动档,就是无极变速,开的时候只管踩油门就行。”
“不用换档呗?”
“正常开不用,停车的时候换一下就行,没有离合器。”
“车还有没有离合器的呀?真厉害,那能是什么样呢?闲一只脚呗?”
“也不是闲着,正常离合那个位置是手刹,这个车手刹是用脚踩的,停车的时候踩下去,开车的时候再踩一下就抬起来。”
“……哎哟,那可不能当离合给踩了,那开的好好的这一脚下去可得了。有点别扭,你说呢?”
“好车这种设计还是挺常见的,慢慢适应呗,习惯就好了,反正你也不能去开别人的车。”
“也是。真是邪门了,手刹用脚踩。啧,小日本整的这个玩艺儿一听就不正经。”
其实脚刹比手刹方便,得劲儿,这个得开上以后才能感觉出来,说什么没有用,张铁军也就没解释什么了。
回到老妈店里,老妈正在收拾屋子。
前几天把里面积压的货都清理出来了,正好打扫一下规整规整,墙上棚上柜台下面的灰尘也扫一扫,顺便检查一下。
“回来啦?”看到张爸和张铁军,张妈笑着打招呼。
“这是,捡钱啦?”果然不愧是老爸,对老妈简直是太了解了。
“嗯哪,”张妈笑起来:“我寻思顺便打扫打扫,从柜台下面抠出来两百多块钱,发了趣÷阁小财。”
“哦哟,不少啊,别的地方没都找找?”
“这话说的,还能到处都是钱哪?”张妈笑起来:“又不是能自己生钱,这屋里找出来也是以前自己掉的,就是挺惊喜的。”
“今天我们车间水管超压了。”张铁军说了一句。这事儿早晚爸妈也会知道,不如这会儿自己说出来还轻松点儿。
“严重不?”张妈不太明白,张爸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莽了六台泵。”
“我操特个麻的,这特么……结果呢?”张爸上下打量了张铁军几眼:“受伤的多不?”
“不多,就两个,一个后背上挨了一下,一个和水管打了一架,打输了。我没事儿,我跑的快。”
张爸被张铁军说的笑了起来:“还打了一架,那特么的还有赢?大力士也不好使啊,严重不?”
“不严重,就是摔了一下。还有几个摔跟斗的啥事儿没有。”
“那还行,运气都不错。这可不是小事儿了,那家伙,六台泵,这要是点背都能把人扔到厂房上面去了。”
“这么厉害呀?”张妈听明白了,赶紧看了看儿子:“真没伤着啊?”
“真没,它一挣我回头就跑出来了,我知道超压这事儿,有心里准备,平时都小心着呢。我现在的岗位也宽绰。”
“衣服这是要卖没了呀?”张爸注意到了屋里的情况。
“说不让我进货嘛,这些天就一直在打扫货底子,差不多了。”张妈也往屋里看了一眼:“铁军,你那头货什么时候给我弄过来?”
“你是想卖童装还是偏老年?以前那此碎东西还卖不卖?”
“都得有,咱们家这也就是指着童装和半老不老这些人了,年轻人不都往市里跑啊?站前也有。
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更不能扔,现在谁家缺个针头线脑的都来咱家找,我还指望着它们拉客呢,再说小东西也挣钱。”
张铁军匝巴匝巴嘴:“小东西这些,我没有啊,要不我在市里专门弄个柜台?”
“可拉倒,那肯定不行,”张妈摇了摇头:“你再弄还能有联营的货全?用不着的事儿,你就好好卖你的衣服得了。
我这头,你把衣服这一块解决了,小东西不愁,也没多少玩艺儿也不沉,我十天半个月的去一趟当溜达了,还能活动活动。”
也是,不用进服装的话,确实是省了不少事儿,不用来回扛大包就轻松多了。
张铁军进屋左右看了看,想说收拾一下,现在感觉有点暗,不过一想那边房子都在盖了,也不差这么几天时间,不如就这么对付对付得了。
“妈,咱家这个小店要是卖的话,现在能卖多少钱?”
“这个店儿啊?那看带不带货呗,光是房子的话……得五六万块钱儿?不知道,也没卖过呀,这一条街也没有谁家往外卖的。”
其实张铁军知道,这会儿差不多能卖到个七万八万的,要是等个三四年的话,能卖到十五万左右。这就相当不错了,这房子没有房产证。
十五六年以后,这地方就会一文不值,技校黄了,人也都走了,镇子上又没有外来人口,走一个就少一个,生意自然也就不太好做了。
二零年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去了市里,年轻人更是全国飞。这里的房子又降回了五六万一套,完全是靠着厂子存在着。
鹤岗因为房价低闻名全国的时候,这里的房子只要交取暖费就可以无限期白住。不同的地方就是那边的矿产枯竭了,这里还能挖个几十上百年。
“你有什么打算哪?”张爸感觉张铁军这问的话里有话。
“有点打算,还没太想好,慢慢看吧。”张铁军也没解释。
“要是想让我和你妈去市里那就不用琢磨了,你和你小弟将来去还行,我俩去干什么?谁也不认识的,就在这边慢慢过挺好。”
“就算市里有大房子也不去呗?”
“大房子?你把站前广场买下来我也不去,去了干什么呢?一点意思都没有,想找个人唠嗑都没有,去了干待着呗?再说我现在离退休不早着呢?”
“可也别这么说,”张妈把手放在张爸肩头晃了晃:“那还不快?这一晃儿他都上班了,还有几年?还有十来年呗,那时候铁军三十出头,铁兵二十八九。”
张爸抿了抿嘴,看了看张妈:“一晃咱们都老了哈,再过几年头发都得白了,一脸褶子。”
“你才一脸褶子呢。”张妈马上就不乐意了,瞪了张爸一眼。
“行,你不长褶子,我自己长。”张爸笑呵呵的搓了搓脸:“咱们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呢?我现在看别人家孩子都感觉招人稀罕。”
“爸,我才十七周岁,你这个想法是不是早了点?”张铁军笑着问:“早知道今天,你们当初为什么不早点生我呢?”
“你滚犊子,”张妈一巴掌把张铁军给拍到了一边去:“滚回去做饭去,什么都咧咧。今晚我早点下班,你赶紧滚蛋。”
张铁军笑着去骑车。
有张铁军的时候张爸都要三十了,在那个年代那真是妥妥的结婚太晚,主要是张妈太小,生张铁军那年张妈才二十一,刚到年龄。
所以说找小媳妇儿有什么好的?别人都抱孙子了,你还在盼自家孩子长大,四舍五入都差出来一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