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燕最终领着柔柔走进了一家国营商店。
商店里的货品很杂很多也很凌乱,这个年代的国营商店几乎囊括了衣食住行各个方面的所有用品,但价格上肯定是比外面那些摊贩们卖的贵上一些。
但这些货品的价格也不是商店自己胡乱定的,那可是国家商店明码标价的统一价格,再说价格贵东西也正宗啊。
比如说同样是糖果,外面小摊上卖的包装花里胡哨五花八门,糖块大小不一这缺一块那少一角,而且有时候还有很多的面粉扑在上面压分量!
但国营商店里卖的就不一样:包装统一,大小均等,甜味也很纯正。
张玉燕带着柔柔在卖糖果的柜台前看了看,糖果一共有三种,最高档的一种是大白兔奶糖;中档的是一种酥糖,低档的是最常见的水果糖,两分钱十块那种。
因为这种糖的味道是酸甜的水果味道,而且糖块有红、黄、绿三种颜色,所以它还有另外一个大众耳熟能详的名字:酸三色。
但就算是低档的这种糖,很多孩子平时也是吃不到的,因为对那些家境不好的人家来说,孩子们的零食也是一种奢侈品。
柔柔扒在透明的玻璃柜台前,目不转睛的盯着柜台玻璃里那些精美包装的糖果,然后一个年轻的女营业员走了过来笑着问:“小朋友,你是不是要买糖呀?”
柔柔不敢说话,只是转过脸看了看自己的妈妈,脸上满是期待渴望的神情。
张玉燕不再犹豫了:“您好,麻烦你帮我拿一毛钱的水果糖。”
一毛钱那可就是五十块糖!
柔柔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妈妈,要知道以前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她才有机会得到一两块糖,然后会一直揣在兜里舍不得吃,只有在特别馋了的时候才会拿出来舔上几口。
商店里的顾客不多,所以这个服务员很认真的数出了糖果的准确数量,然后用一张黄色的包装纸认认真真的包好捆扎结实,递到了母女俩的面前。
张玉燕也没犹豫,对孩子,她向来很大方,拿出一张一毛钱的纸币递给了营业员。
“妈妈,能不能先给我一块,柔柔好想吃。”
张玉燕莫名的一阵心酸,索性又掏出一分钱:“麻烦您再给我五块。”
既然都给孩子买了,那买多点买少点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家里现在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穷困潦倒了。
柔柔的手里终于有了五块水果糖,是五块而不是一块!她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捧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糖块,就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心满意足了吧?那现在要跟着妈妈一起去买菜了哦。”
娘俩一起走出了商店,谁知才走下台阶,一个女人突然从旁边走过来挡住了娘俩的去路!张玉燕吓了一跳,立刻母鸡护小鸡般的把柔柔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玉燕,好久不见。”
这女人竟然是徐丽丽,此时的徐丽丽哪里还有上次见面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反而是很客气的和张玉燕打了招呼,脸上是尴尬难堪的表情。
见到这位的样子,张玉燕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要知道,之前的徐丽丽在她面前可一直都是趾高气扬不屑一顾的,每次和她说话的时候,冷嘲热讽必不可少。
今天这是整的哪一出?
张玉燕心里揣测不安,嘴上依旧也很客气:“丽丽,这么巧,在这遇到你。”
以前她可是连徐丽丽的名字都不敢叫的。
“我刚才路过这里的时候,刚好看到你带着孩子进商店,所以就一直在这等你出来。”
“你一直在这等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张玉燕闻言,心里顿时警觉了起来,徐丽丽找自己,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然后徐丽丽居然还主动伸手把张玉燕拉到了一旁没人的地方,以前她遇到张玉燕的时候,可总是刻意和她保持距离的,就好像张玉燕的身上有什么可怕的病毒一样。
柔柔紧紧的抱着妈妈的大腿,有些害怕的看着眼前这个她并不陌生的阿姨,徐丽丽以前凶悍霸道的样子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玉燕,我先和你道个歉,以前我对你说话的态度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道歉?她在和我道歉?我的天,我不是在做梦吧?
张玉燕愣在了原地,这一幕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记恨我吧?”
张玉燕也开始尴尬了,她其实还真没记恨过她。
以前家里入不敷出,艰难困苦,那种生活环境下的她根本没资格记恨任何人,而且各种各样的冷嘲热讽她听得太多早就麻木不仁了,习惯了自然也就不会再当回事。
见她不说话,徐丽丽赶忙再次开口问道:“你真的记恨我了?”
“没有,我没记恨过你,真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
一向和自己说话尖酸刻薄的徐丽丽,今天突然对自己这么和颜悦色的说话,这就让张玉燕在极度的不适应之外,心里越发的不安了起来。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无事不登三宝殿,难道她是有什么事情想让自己帮忙?但徐丽丽此时没说,她自然也不会问。
“玉燕,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一下。”
妈呀,居然真的被自己猜中了!
张玉燕心里一沉,不由自主有些紧张。
“我家男人自从被玻璃厂开除之后,家里的生活水平一落千丈,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
徐丽丽这么一说张玉燕立刻想起,上次因为吃饭的事情,徐丽丽她们两口子各种刁难自己和陈明,结果被陈明一句话,那位赵调研员就地罢免了徐丽丽男人朱建的职,还让他从玻璃厂滚蛋了。
“所以我想拜托你,在你家陈总面前帮我们说几句好话,让朱建回玻璃厂上班吧!”
“不然的话,我们家的日子,真的要过不下去了!”
“我男人自从那件事之后,就一蹶不振,现在每天家里的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
“咱们可是老同学,这个忙你一定要帮我!”
说到这里,徐丽丽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