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靖平和姜越琴这个星期五在家说起程飞扬的伏龙,以及目前蓉城地界的江湖不太平之时,却没有想到,十一月过去,进入十二月的时候,一桩可以说是蓉城商界令人瞠目结舌的事件,骤然爆发了。

这个时候,很多人才明白,原来先前所看到的东西,是被引入歧途的障眼法,而他们这个时候才清楚的认识到,那群在那个老兵带领下攻入蓉城的那家公司,其实就是一群进入中原的狼群,他们昼夜奔驰,哪怕饥肠辘辘,甚至可以示敌以弱,不达目的不罢休,一旦发起总攻,那就是一场凌厉无比的袭杀……

蓉城贝拓公司总部大楼,这栋高耸的建筑建设在文化宫的广场附近,在当时是坐拥蓉城极好的一块地界,而且建成之后,几乎成为南边地标建筑。

当时是不知多少大学生毕业后梦寐以求的去处,九零年代,这种中外合资公司,就是典型的五百强外企中排行前列的那种,那时候普遍国企和公务员普通职工也就数百元,但贝拓这种外企几乎就是这些工资的十倍,要是说谁在贝拓当个小经理,年薪四五万那种,简直就是混出头的代表,堪称成功人士。千人慕万人羡的那种,要恰好还是个单身青年,还不知道多少人为自己家闺女上门说项。

贝拓作为最早进入国内的外资公司,七国八制时代,通过进口的机器,赚得盆满钵满,而后续哪怕电信业改革,本就在法国拥有庞大研发能力的贝拓也一直顺应中国时代变化,始终仍然是主流之一。在西南这一块,占据着最大的市场。

所以伏龙想要在西南打开局面,贝拓,就是一座迈不过去的大山和坚固城池。

如今的贝拓大厦内部,已经是吃饭的时间,但食堂里,一派肃杀。贝拓上下壁垒森严,处于金字塔下层的员工看上层经理甚至总管级人物,就像是看另一个世界,普通员工也绝不会窥探到那些高高在上主管的风光生活。而贝拓也一直实行高压管理,纪律部门出台了一百多条规矩,束缚着员工的方方面面。

而现在,人们趁着吃饭时间,有的交头接耳,私底下议论。现在蓉城总部这边,好像年底回款方面,出现了大问题。据说在高层会议上面,总裁吴枝山拍了桌子,给各项目部门下了军令状……现在很多人怨声载道。认为是吴枝山策略问题,想一口吃成胖子,面对伏龙的竞争威胁乱了阵脚,想要盲目抢夺客户,结果苦果乍现,年底的回款率,出现了断崖式的下跌,高层都急疯了。虽然说账面上还有钱,还有风险预留金,但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打过这类仗的贝拓怎么也没有想到,回款率问题集中爆发,导致资金链计划被打乱,如今贝拓很多在线程上的计划项目,都会受到影响,这还将直接影响到总公司上面对蓉城贝拓的评价和观感。

要知道贝拓内部高层如今更是明争暗斗,斗争激烈,蓉城贝拓这边早被人盯着,这么下去,很可能就是最高董事局上面的雷霆震怒。

总裁办公室里,王立刚轰得撞门而入,一进门,就看到了神形枯槁,坐在椅子上,面前烟缸里堆了大堆烟屁股的吴枝山。

他在欧洲呆了一个星期,负责那边的业务,但实际上工作都是交给手底下的人,而他则跟着自己那个小有名气模特的情人胡天胡地,在阿姆斯特丹一掷千金,在游艇的客舱里****,得到消息后,惊醒过来赶忙飞回蓉城,下飞机就冲进了吴枝山的总裁办。

“老吴,你怎么回事?搞什么名堂?”

吴枝山这才看向王立刚,他眼眶深陷,显然是这两天没好好睡过觉。

“太狠了!程飞扬他吗的太狠了!我说当时我们打得怎么这么顺手,你看看……”吴枝山伸出手指,有气无力的叩了叩桌面上的那些报告本。

王立刚上前,打开翻开,哗啦啦纸张落了一桌子,但他越看,越是心惊胆战,“这是我们的好些大单子啊……进程上怎么会起纠纷了!?”

“是啊,这些按理说都是老牌企业,我们宁肯放弃利益,甚至亏本,也要把客户从伏龙手上争取到……结果谁他吗知道,我们一让再让,甚至给了对方无数优惠条件争夺到的客户,三个月依据他们的要求生产的设备到货后,对方竟然连预付款都付不出来,提出要以货易货……对方就是开采煤矿的,我他吗要那些煤矿做什么,我难不成还能拿去销售了?就算能销售掉,这国家今年产能过剩,价格一直在持续走低,这一波跌势起码还要持续一两年,拿着亏得就是没底了……”

吴枝山颤抖着手再点了一支烟,“你看看,你看看……所有不能回款的,都是这样的客户……这程飞扬是给我们下了个套,他吗的,当时我怎么没回过神来!我们的调查人员是做什么吃的……烂了,都烂了……”

王立刚看着那些一个个报告,触目惊心。

他们一线人员现在到处催款,有的甚至是在预订交货时,送到了对方那边,结果对方付不出钱来,或者根本不够款项,双方爆发冲突的,甚至还有被打伤的……

一团乱麻!

王立刚感觉自己是胸口撕裂着说出话来,“我们到底,在这上面栽了多少钱……?”

吴枝山痛心疾首,“两亿三千万的订单啊!明年一整年销售计划的一半份额!是我造成了如此重大损失啊……”

王立刚脑袋嗡一声,他盯着吴枝山,感觉自己神魂不守,“老吴,你当初说好的,不是那个博弈补贴吗……说好的,我们只要夺到了客户,短期内花了一笔钱,实际上是赚了未来的市场呢……说好的,我们吃肉喝羹,程飞扬就只剩残渣剩水呢……”

“被误导了……”吴枝山把几口就吸到了屁股的烟头摁灭在堆积成了小尖的烟缸里,醍醐灌顶道,“程飞扬预料到了我们的策略,从一开始,就在牵着我们的鼻子走……他们故意跟我们在这些劣质客户上面杀得刺刀见血……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我们根本没有预料到,要对付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他们的情报掌握能力,他们从周边县份上打出来的竞争力,远远超出我们贝拓养尊处优的那些人……他们不仅仅是知道对面企业的情况,分析出他们未来的行业趋势,是否拥有货款全部的偿付能力……还知道有哪些企业,本就是打算拖欠货款……”吴枝山眼珠瞪大,死死的盯着窗户,那里是蓉城凛冬将至的天空。

“他们还知道我们!我们的报价底线是多少,所以压着我们的红线,把我们的利润挤掉,把我们亏损杀价到极致,然后让我们以为夺得了订单,夺得了市场……但其实,这是绞绳……从一开始,他们就把我们吃的死死的!”

“我吴枝山……被吃得死死的!”

吴枝山看向王立刚,眼神空洞,那是一种浩荡江河破闸在无法阻挡的悲凉,“最重要是,我们接下来将全面陷入这样的订单纠纷中,未来至少一都没办法恢复元气,而只能任由得看着他程飞扬,他们伏龙……”

“攻城掠地。”

“好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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