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内,楚亦挺着个肚子在院中来回踱步消食,囫囵的吞下三大碗汤面属实有些消化不良,等到腹中稍微宽松一点后,便又开始了熊形七式的修习。
虽说当前不敢擅自内练行气,但是可以用外练之法来刺激内气的运转。
随着呼吸吐纳一招一式的演练,原本盘踞蜷缩在丹田的内气也随之缓缓动了起来,运转如游丝,遍及周身。
不一会儿,晨间蒙雾已然散尽,日上三竿,天光大亮。
楚亦停息收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腹中积食之感已然消失,现在的他和昨晚一样全身被汗水浸透,回头看了眼厨房里为数不多的干柴,无奈苦笑道:“看来是时候把老宅子翻新装修一下了,最起码也得盖间浴室出来,不然总这么烧开水也不是个事啊!”
说着就拿起手机点开了网上银行准备先划一趣÷阁钱出来,可是当他看到账户上的存款数目时,不由得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先烧开水吧......”
其实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雕刻匠原本是有一点积蓄的,可是在几个月前为了操办好师父的身后事已经花费一空,若不是前几天趁着年景在南城老街宰了不少肥羊,恐怕连过年的余钱都没有。
虽说当前的手里头还有几件值钱的物件,但是那些物件的意义非比寻常,是万万不能卖的。
现在看来,老楚家的霉运似乎也遗传到了他这一代。
想到这,楚亦不由得苦笑了一声,随后便再度钻进厨房烧起了热水。
......
等到梳洗完毕后,楚亦走出了家门,从停靠在家门口的车上拿出了几箱早已备好礼品后,便顺着陌生又熟悉的乡村小道慢慢悠悠的朝着村里走去,今天是大年三十,正好去拜个年。
一路缓行,所见之物已不复当年模样,不过人还是那些人,村口小卖部的一排长椅上,总有一些老头老太聚在一起唠叨着家长里短,听着那浓浓的乡音,这才从焕然一新的环境中感觉到了一些家乡的气息。
这时,一位与人闲聊的老太太无意间瞥见了不远处一个提着礼箱的年轻后生正缓缓的行走在乡间的砂石小道上,于是笑眯眯的对身旁的人说道:“你瞧,这又是谁家的新姑爷要上门了,看这大包小包的,也不嫌累得慌。”
原本坐在一旁织着毛衣的大婶闻言,抬头朝那边望去,只见那年轻人面相分外眼熟,思索片刻后仿佛是记起了什么,于是略显激动的说道:“老姨啊,你真是昏了眼了,他哪是什么新姑爷啊,他是村东头老楚家的孙子,小亦呀!”
“小亦?!”那名老太太一听到这名字却是愣在了椅子上,等到年轻人走近时才缓缓回过神来,眼中满是怜悯之情,轻声感慨道:“好些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啊。”
只见那年轻人从这里路过,笑着与诸多乡邻长辈打了个招呼问了声好后,才继续前行。
直到那年轻人走远,老太太才忍不住叹息道:“唉,多好一孩子,就是命太苦......你说瑾秋那丫头那么聪慧,骨子里心气儿又高,怎么会做出那样的糊涂事,坏了老楚家的名声不说,还害得这孩子活的这般辛苦,打从出生起,就没少受人白眼,遭人排挤,挨人欺负。”
此时,一旁的大婶劝道:“行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都老黄历了还翻它干嘛!”
“说的也是......”老太太念叨着,转头又望向了青年远去的背影,小声嘀咕着问道:“你说,他这大包小包的是要去哪儿啊?”
大婶闻言,则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道:“当然是去老徐家啦,不然还能是哪儿啊?当年就属徐家对楚家帮衬最多,就连楚老爷子都是徐家帮忙安葬的......”
大婶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也化作了一声浓重的长叹,“唉,这孩子命苦啊,好在到底是长大了......”
说话间,青年越行越远,只是消失在乡间小路的拐角处。
......
“应该是这里吧......”
此刻,楚亦站在一栋颇为豪华的小别墅前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与记忆中的场景一一比较,多年未归,村里的变化实在太大,让他有些不敢确定,思虑片刻后,还是决定先进去看看在说。
村里乡间民风淳朴,所以家家户户的大门在白天大多都是敞开的,但客人若想进门须得有主人家相请才行,不请而入是为贼也,这是村里千百年流传下来的老规矩。
楚亦提着几大箱礼品站在门口,朝着屋内轻声喊道:“有人吗?”
不一会儿便听楼梯处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只见一个穿着粉色兔子睡衣的娇俏少女迈着小碎步来到了楚亦的面前,看她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样子,想来应该是刚刚起床。
楚亦看着这名少女那熟悉的娇容,记忆中的模样逐渐与现实相契合,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徐若彤!”
多年不见,当初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婷婷玉立的少女,如今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
少女闻声,使劲揉了揉双眼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瞪大眼睛看着来客,一脸惊喜的说道:“呀!小亦哥,你回来啦!快进来。”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当初的少年在经历数载沧桑后已不复青葱模样,但少女似乎还是那个少女,只一眼便认出了他。
楚亦笑着进门,问道:“徐叔叔呢?”
“我老爸你还不知道吗?准是打麻将去了。”徐若彤十分干脆的回答道,接过拜年礼后,为楚亦倒了一杯茶。
楚亦闻言微微一笑,随即起身从桌上的拜年礼盒中取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并递给了徐若彤,笑道:“这是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小亦哥,这么多年没见,你还客气上了,咱俩谁跟谁。”徐若彤高兴的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只见是一块色泽温润的平安无事玉牌。
徐若彤拿起无事牌,摩挲着温润的质感,一时间竟有些爱不释手,但还是在把玩了几下后便将其放回盒中递到了楚亦的面前,一脸认真的说道:“小亦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只见楚亦淡然一笑,仿佛早已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于是缓缓说道:“你不会以为这是翡翠吧?你小亦哥我可没那么多钱,这玩意叫岫玉,说白了就是绿色石英岩,十几块钱就能批发好几斤,不过却是我亲手做的,礼轻情意重嘛,看来你是不喜欢它,那我只好收回去了......”说完,便故作伸手收回的样子。
“休想!”徐若彤娇喝一声,赶忙在他之前抢过小盒子,紧紧的捂到怀中,松了一口气后便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楚亦看着她那娇憨的模样,微笑着自顾自的喝起了茶,多年未见,二人情谊却丝毫未减,一如当初。
寒暄片刻后,二人互换了联系方式,楚亦便起身离去。
然而他前脚刚走,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后脚便来到屋中。
徐若彤把玩着无事牌,听到这熟悉的脚步声,头也不抬的说道:“老爸,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输钱啦?”
“唉,别提了,今天手气不佳,连输了好几圈。”徐父一脸丧气的说着,偶然间瞥见了桌子上的半杯热茶以及那几箱礼品,开口问道:“家里来客人了?”
“嗯。”徐若彤一边把玩着玉牌,一边点头回道:“小亦哥刚刚来过。”
“小亦?”徐父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那个眼神倔强的少年,感叹万千道:“好多年没见了,这小子现在怎么样了,你怎么不留他在家吃饭啊?”
只见徐若彤把玩无事牌的身形忽然一顿,然后一脸懊恼的说道:“哎呀!我给忘了!我现在就把他叫回来!”说着,便急急忙忙的起身,准备出门。
但是徐父却在这时拦下了她,只听他叹息道:“算了,小亦这孩子表面上看着温润和善,但骨子里执拗要强的紧,这一点和他妈一个样......如今快过年了,家家团圆,他心里最受不得的就是这个。”
“哦......”徐若彤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也在这时,徐父瞧见了女儿手中的碧玉无事牌,连声问道:“小亦送的?”
“嗯嗯。”徐若彤应道,得意的举起碧玉无事牌,将其戴上后,向父亲炫耀道:“好看吧,小亦哥亲手做的。”
徐父见状微微一笑,应和着说了一声好看,自家闺女本就出落的亭亭玉立,戴上玉佩之后便让小家碧玉更为名副其实,算这小子还有点良心,也不枉他当年帮扶一场......但是转念一想,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小子在小时候就和自家丫头好的不行,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现在送上玉佩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徐父想到这,脸色忽变,仿佛自家的宝贝被某个可恶的小贼给盯上了,一时间竟有些坐立难安。
这时,徐若彤察觉到了父亲的异样,于是出声询问道:“老爸,你怎么了,脸色如突然变得好差啊,是不是感冒了?”
“没,只是想到过年了,人来人往的难免有坏人混在里面,所以想给家里多装一把锁。”徐父强挤出一副牵强的笑容说着,随即又转移话题关心起女儿的学业来,言道:“女儿啊,明年就要高考了,复习的怎么样了,压力大不大啊?”
徐若彤十分自信的说道:“老爸,你就放心吧,燕京大学,十拿九稳。”
“那就好,那就好......”徐父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补充道:“这段时间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候,千万别被其他事情影响了自己,尤其是不能早恋——起码现在不行......”
只是还未等他说完,徐若彤便捂着耳朵,一脸无奈的回道:“知道啦,知道啦......”
此时,徐母买菜归来,徐若彤便迫不及待的跑到她的跟前炫耀这块无事牌。
当得知是楚亦送的后,徐母脸上露出几分缅怀与感叹之色,握着玉牌,细细感受着玉石的温润触感,心道:“这可不便宜啊,也就这傻丫头会信了......”
心念及此,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便转身在礼盒中一阵翻找,不一会儿便从中拿出了两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打开后,是一只压着元宝的玉貔貅和一枚云纹如意扣。
徐母见状,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既欣慰又心疼的轻叹了一声,随后便将那只玉貔貅塞到了徐父的手上,微笑道:“呐,这是你的。”
徐父见还有自己的份儿,于是赶忙将玉貔貅握在手中,仔细的端详了起来,一脸赞叹的说道:“你还别说,这小玩意儿雕得还挺精致,真不错!”
“那当然,小亦可是个有心人。”徐母笑着回应道。
徐父闻言,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面色瞬间古怪了起来,什么叫有心人,我看是有贼心吧!别以为这点拿小东西就可以收买我!
于是便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将貔貅玉坠放回盒中。
徐母见他面色一阵变化,关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徐父则面无表情的回道:“没事,只是想给家里多装几把锁。”
只听徐母轻笑了一声道:“老宅子里又没什么值钱的物件,装那么多把锁干什么?咱们只是在这里住几天而已,年后也就回去了。”
徐父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
......
此刻,一辆黑色越野车正缓缓驶入渔塘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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