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蛊之祸“怎么会——”他笑着拉长尾音,眼里有满是自嘲的笑,“因为我是整个宫廷中最无用的十三皇子。胆子又小人又愚笨,就算去看看从前照顾自己的长兄也得偷偷摸摸地去,难道还能成什么大事?”
“你明明不是……”鱼欢掩住口,明明不是什么呢?
“谁说我不是?”子服眨眨眼,随即笑得清朗:“你不要去告密就好了。”
“我?告密?”鱼欢拧着手中的衣袖,越发觉得心头的乱无法理清,他就不怕她真的把他的事去说给路平川?他难道忘记了她和他的背后是什么人的对弈?
“只要你不把我的秘密说出去,我就答yīng
你一个条件。”子服朗朗地笑,像是已经作了什么决定,语气里有不容置疑的坚毅:“只要是你提的条件,无论是什么我都替你完成。”
鱼欢沉默良久,盯着他突然变得晶亮的双眸。刚才假装的媚笑早从脸上掉落得一干二净,此刻的她脸上露出怔怔的神色,显得一张脸清清冷冷,不染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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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便要你许我一个条件!”人群的喧嚣都已经离他们好远了,那如鼓般巨响的,是她自己的心跳。
“击掌为誓。”
隔着一条街的距离,子服将手伸出窗外,遥遥望着鱼欢迷茫的笑。
鱼欢迟疑地举起手,终于一甩手,将手中的长丝巾迎风抛过去,她牵着红巾的这边:“击掌为誓。”红巾就好似长了眼一般直点到子服的手中,一击之下,迅速收回。子服的手更迅速,一把抓住丝巾的一端:“承卿一诺,言出必行。”
他说得坚决,她反倒应得虚弱。红红的丝巾架在隔街的两扇窗之间,如虹桥相接,这一刻,他笑得清明,她却皱着眉,心乱如麻。
*******************芳妃风风光光的册封过后第十天,霜福宫的夷妃娘娘在芳妃娘娘前来拜见之后突然身染不明怪病,每日里心口剜痛,茶饭不进;三两天下来,人已经整整瘦了一圈。
急行回朝的四皇子一回皇宫就急忙叫上十三皇子同去看望:“十三弟,你都看见了,母妃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子服沉默地扫了一眼他着急的脸,别开眼,说话的声音低哑,有如被千军万马碾过一般破碎:“早叫御医来看过了。症状,如十三年前康昭仪一般无二。”
疾行在长廊上的四皇子脚步一窒,缓缓地回过身来看着这个自小跟自己一同长大的异母弟弟:“……康……昭仪?”
子服低首垂眼,没有人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更没人能猜透他心中所思所想。
四皇子紧握双拳,一顿足,转身飞奔夷妃寝殿而去。
子服的嘴角却无声地渗出一丝殷红,在他白皙的脸庞上触目惊心地渲染着。
刚刚从霜福宫出出来的鱼欢,隐于帘后看着他,轻轻地放下帷缦,将手中晶紫色的小瓶子揣进怀内,冷漠地转头带着几个宫女往芳妃所在的芬浓宫而去——康昭仪……这可是她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个人,但却不是陌生的。
康愉,刚入宫第一年即封为美人,当时真可说是在后宫中宠冠群芳,怀孕后就被皇上册封宝林;次年生了一个儿子,在众皇子中排行十三,又升为昭仪。四年后,就在皇上准bèi
将她册封为贵妃时突染心痛怪疾,不治而逝——那夭折在皇宫内殿惊心动魄的阴谋下的娇弱女子,是他的亲生母亲呵。
后宫繁华锦绣的景致突然在鱼欢眼前模糊起来,仿佛晃动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缩着肩膀躲在草丛中痛哭的景象,那背景里透出来一股浓浓的刺鼻的血腥之气。
痛,紧握着晶紫瓶子的手指甲深陷在掌心,剜出渗血的伤痕。鱼欢一拳捶上廊柱,将身后的侍从吓了一跳:“仙姑……?”
“没事。”鱼欢收手站稳,闭上眼回了好一会神,“我们走。”
所以他才会是今天这般模样;所以他才会用懦弱伪装自己;所以他才会偶尔露出比寂寞更教人心痛的笑容——杀母仇不共戴天,而他却寄在仇人的篱下仰人鼻息。
鱼欢木偶一般麻木地走在弯弯曲曲的小径之上回廊之中,心里面却像扯开了个口子,怀中那小小的瓶子有如一块炙热的炭块,烫着她的胸口,灼灼的痛着。
“仙姑请留步!”身后传来子服凉凉的声音。
鱼欢略略一怔:原来他已经看到自己了。她迟疑地缓下脚步,但却没有停下来。
“敢问仙姑如此行色匆匆,是要往哪里去?”他也没有放qì
,竟几步赶到她面前,脸上有一种坚持,冷冰冰地透着不赞同的神色。
一个苦笑几乎已经要在鱼欢的脸上成形,不过,她只是一勾唇,苦笑便化为为乌有:“当然是回邀玉宫——怎么,十三殿下也需yào
奴家为您祈福吗?”
“我以为这条路是去芬浓宫的。”他摆出一付绝不轻易干休的架势,让鱼欢在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声。
“你们先下去。”屏退了身后的人,鱼欢侧过身,下意识地将瓶子紧紧握在手中:“这会没有闲杂的嘴,殿下有什么事尽管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就是!”
“别去。”他的声音不再是冷淡的,低沉沉地,只说了两个字,声音里掺杂了一点让她心痛的暗哑。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他的意思,她懂。可她不能懂。
于是,她抿着嘴,笑开了:“怎么?是皇上钦赐我在后宫中的来去自由,现今,殿下有什么不满吗?”
“你明知dào
我说的是什么!”子服拧着眉头,眼神一暗,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让他恼火的是她这付满不在乎的神情。“把你手里的东西留下!你知不知dào
你现在要做的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你怎么忍心去陷害一个无辜的人?”
“无辜?”鱼欢重复了下他的话,嘲弄地侧过脸,这座地狱一样的皇宫里,哪有一个人当得起无辜这二字?
气极的子服一拳击在她身后的树干上:“你这是助纣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