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凉艰难的把“恍然大悟”四字藏在眼里,面色已近僵白:“你们费尽心机把我往这场局里带,到底有什么意思?对于你来说,杀掉我替你的未婚妻报仇,只是动动手指的事吧?”
话已挑明至此,燕回却不为所动,脸上的笑容带着嘲弄:“我也曾想过,就这么做掉你,让你下去陪欣恬。不过四哥说他另有打算,让我不要插手。我后来想想,也觉得有道理,杀人不过头点地,还有什么比伤心到绝望的死去更过瘾的呢?”
“……”
“我现在看着你在所谓的爱情里垂死挣扎,比看着你流血死去,更痛快。尤其是你刚知道真相那一刻的表情,实在是太精彩了。”
燕回的微笑和字字诛心,令炎凉的情绪渐渐不受控。连被夏天和萧潇联合起来背叛的时候,她尚能撑起一丝颜面,此刻,却一败涂地,甚至觉得生无可恋。
多说无益,炎凉咬牙站起,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调整好情绪,维持最后一点自尊:“替我转告饶起云,三年前的事我早已做好准备谢罪,要杀要剐,让他给我一个痛快吧。”
燕回微笑:“怎么处理你,就等老爷子发话。”
炎凉已无话可说。
稍晚一些,她又被燕回带回了那间密闭的库房,老爷子今日似乎不在家,她只能在那等待所谓的“发落”。
燕回带上库房门,靠在院落一角,彼时已近深夜,乌云遮天,不见繁星,唯一的亮光来自他指间的烟,燕回的肩头夹着电话,静静的听着里面的汇报,末了,狠啐一口:“一群废物,这样都能让饶起云活着逃出来?”
“本来饶起云已经走进死路了,谁知道王森会去接应他……他一旦平安,势必会回海城讨一个说法。”
王森看似平平,只是跟在饶起云身边的一个司机兼助理,但身手还在燕回之上,当年在泰国孤身抵抗整个民间武装组织,浴血逃生,燕回找的这几个普通杀手奈何不了他们,也在意料之中。
燕回挂断电话,想起傍晚时炎凉绝望的质问,有个声音一直伴随着尼古丁的味道在他胸腔中打转:“给个痛快?不,这还仅仅是开始。”
*
炎凉在睡梦中,感觉到被人拧着头发拽起,两个彪形大汉直接架着她离开了床,她连脚都没能挨地,就被人抬了出去。
别墅此刻的客厅里灯火通明,饶海平手扶拐杖,端坐在沙发里,面目严肃。他的身后站着燕回和两个保镖,另一侧的沙发里坐着几个类似帮派元老的人物,佣人们全都退避三舍。
炎凉看着这幅三堂会审的架势,明白自己死期不远了,脸上竟不自觉挂上一丝笑意,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凄惶。
“丫头,你笑什么?”老爷子似乎不满炎凉的态度,出身质问。
炎凉被那两个大汉推到地上,被迫的跪着,无所畏惧的昂着脸,直视着老爷子的面孔:“没什么,只是觉得死的瞑目了。”
老爷子眉心微蹙,发出一声叹惋:“既然你已经都知道怎么回事了,那我也不多费口舌了。”说完,他望了眼沙发一侧的两位叔父,“虽然是我自己的女儿,我也不会徇私,一切按规矩办。”
两位叔父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人说:“按帮里的规矩,应当断手脚。”
两人猜测老爷子是恨不得这个杀死自己女儿的凶手千刀万剐的,唯恐只断手脚不够老爷子解气,然而老爷子出奇的平静,只是扭过脸:“那就交给你们办吧。”
炎凉有些吃惊的看着老爷子直起神,从沙发上离开,燕回也没有任何表情的扶着老爷子上楼了。
断手脚……是指她?这比要她的命更痛苦好吗?
见那两个彪形大汉又过来拉她,炎凉这次真的怕了:“你们干什么,别过来……别碰我……”
已经走上二楼的老爷子,听到楼下女人的嘶吼,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原本他还挺欣赏这丫头的,真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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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起云几经凶险,终于坐在尚算安全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经过改装,直通地下室,入口隐蔽只有他和王森二人知道。
他肩上被弹片擦伤,血凝固后粘住了衣料,不能去医院就医,王森找出医药箱替他消毒,剪掉伤口上的布料时,他出言提醒:“四哥,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饶起云没做言语,轻微的点了点头,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拨打炎凉的电话。
反复的关机提醒,令他眉头的愁云更深。
王森突然揭起那一块粘连着皮肉的布料,令他下意识的闷哼一声,王森已是处理伤口的老手,立时用浸透消毒药水的纱布捂住了伤口。
血肉剥离的瞬间,被药水刺激,另一波绵长的刺痛再次侵袭着神经,令他从额间流下大滴大滴的汗珠。
王森递了块毛巾给他,问:“四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回海城。”饶起云咬着牙,擦了把脸上的冷汗。
王森冷静的分析:“四哥丢了这批货,回海城老爷子定会责罚,而且燕少恐怕料到您会回去,在回海城的路上一定安排了埋伏,不如等伤养好了再……”
“不回去更会落人口实。”
密室里安静了数秒,饶起云突然问:“炎凉那边怎么样?”
“咦?”王森没想到这个关头了,四哥还有空关心女人,有些不满的答,“我不知道。”
“找人去她的公寓看看。”
“四哥……”王森想反驳,但在饶起云一个眼神下又噤了声,“我去安排。”
*
三天后,炎凉终于被带出那间昏暗的库房,重见天日的感觉并不太好。
这是一间中式的厅堂,正中一张长方形会议桌,正对着关二爷的牌位,每一位进来的人都会先去给关二爷上柱香,然后才到会议桌旁落坐,用同情的眼光瞄一眼被绑着的炎凉。
场面气氛肃穆,没有人说一句多余的话,却让炎凉实实在在感到,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