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话等于白问,顾博尧本就是听说薄染来了,才亲自下楼来。
顾淮安听到老顾的声音,也急忙赶过来,站在薄染身前,那架势,就像要护着薄染似的。
顾博尧见状,不禁冷笑了一声:“没出息。”
顾淮安倒像没听出父亲这句是责备自己似的,依旧拉着薄染的手,说:“我带朋友回家吃饭。”
顾博尧的目光淡淡收回:“原来是淮安带回来的,我还当薄小姐不请自来呢。”
这话里的逐客意味太明显了。
薄染感到局促,程家母女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不怀好意。
手里的小丫头懵懂无知的四处看着。
薄染真正感到了孤立无援,每个人都是站在敌对面的,她要堂堂正正的站在这个家里,就得一步步克服困难。
想到这,她忽然拨开顾淮安,上前一步,明眸含笑,望向顾博尧:“顾市长,新年快乐。”
顾博尧漠然的瞥了她一眼:“嗯,你也新年快乐。”
给他拜年的人太多,顾博尧肯定不稀罕薄染这一声“新年快乐”。
薄染扯扯唇,继续说:“匆忙赶来,也没准备什么拜年贺礼,空手上门怪不好意思的。”
顾博尧脸色不虞:“不要紧,因为我也没准备给薄小姐的红包。”
气氛可谓尴尬到了极点。
只有薄染还没心没肺的笑着:“不过我这有份大礼,兴许顾市长会感兴趣,不如我们上楼慢慢谈谈?”
她一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不明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顾博尧嗤笑了一声:“小小年纪,胆色倒不小,跟我谈条件?”
薄染也笑:“要做顾家媳妇儿,当然要先得到顾市长您的赏识。”
她从进门到现在都客气而生疏的叫他“顾市长”,连一声“顾伯伯”都不肯叫,还说想做顾家媳妇儿?
顾博尧不动声色的挪动步子上楼,他在官场浸yin那么多年,还会怕她一个黄毛丫头?
薄染要跟着上楼,被顾淮安拉住了袖子。
她的手覆盖在他手背上,回以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慢慢的把手抽出。
*
书房里,顾博尧坐下后,掀开茶杯盖呷了一口:“有什么你就直说吧。”谅她一个丫头也玩不出什么花来。
薄染知道跟这种官场上的人精绕弯子也讨不着巧,便开门见山:“我能帮你扳倒裴锦年。”
顾博尧手里的茶盏一颤,苍老的眼褶子底下精芒倏的一现,却很快归于平静,慢悠悠的放下了茶盏:“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薄染笑了:“顾市长你连家族企业都敢交给外人来管理了,难道还不敢信我一句话?”
“……”顾博尧收起了戏谑,眉头蹙起,静静的打量他。
“自古以来,官商一气,但没有哪个做官的,会任由一个商人左右自己的仕途。胳膊扭不过大腿,就算生意做的再大,您见哪个富商斗得过当官的?要么处心积虑联姻,或把自己后代或亲戚送进去当官,要么就跟裴锦年一样,背靠您这颗大树好乘凉。”
她毫不顾忌,把这些背地里的丑事说的明明白白。顾博尧甚至好奇,从她嘴里还有什么不敢说出来的。
“你当初认程欢当女儿,也是以为她会嫁给裴锦年吧?没想到程欢不得宠爱,反而搬了回来,裴锦年生意越做越大,越来越威胁您的地位,您早晚会铲除他的,对不对?”
她话已经说得十分露骨,顾博尧便也不再隐瞒,只碰了碰茶盏:“那你有什么办法?就凭你?”
薄染的眼角弯起,一脸自信:“我没有点真材实料,怎么敢跟顾市长谈条件呢?”
她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真的握着裴锦年什么把柄似的。
顾博尧不禁心动:“先说说看,是什么?”
薄染也留了心:“顾市长还没答应我呢。放心,我对淮安是真心,这些,我只会对淮安说。不过淮安现在肯听您的接手天辉,就是跟您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我帮淮安,一样就是在帮您。”
“……”顾博尧垂眸沉吟了一阵,轻轻叹了口气,“说说吧,你想要什么,让我同意你跟淮安的婚事?”
出乎意料的,薄染却摇了摇头。
“这些儿女私情,等以后事成了再说。我现在只要顾市长给我一个承诺。”
顾博尧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深沉。他吃的盐都比这丫头吃的米多,可这一刻,他却有点看不懂这丫头了。
薄染悠悠开口:“我不仅能帮你扳倒裴锦年,还能帮天辉取代裴氏。”
光一个裴锦年倒了又怎么样?裴氏虽然一直是他一手遮天,但毕竟是董事会模式的公司,裴锦年倒了,董事会自然会推举出新的CEO,而裴氏根基庞大,一时半会无人动摇。
顾博尧要的不是裴锦年倒霉,他要的是裴氏的地产帝国。
“事成之后,我要天辉10%的股份。”
薄染刚说完,顾博尧扶着茶盏边缘的手就一颤,白瓷茶盏发出锵啷一声碰撞声。
顾博尧一脸愠色:“你简直痴心妄想。”
顾家在天辉一共的控股才占37%,加上其中5%还分给了虞明辉,他和顾淮安各自占20%和12%,他还承诺了将来要划一部分股份给程欢,这样他手中的20%就已经被稀释了,公司最大股东的地位岌岌可危,现在薄染一下子就狮子大开口问他要10%,怎能让他不动怒?
薄染却像早已预料到似的:“顾市长您何必动气呢?股份给了我,淮安仍是公司的最大股东,天辉仍是您顾家的。况且以后我要是真和淮安结了婚,这10%就相当于您给未来孙儿的,反正迟早是要给,肥水怎么也流不出您顾家的田,不是吗?”
这女人真是巧舌如簧,顾博尧一时竟无言以对。
她不要婚姻这种虚无的承诺,她要实实在在的股份。万一以后天辉真吞并了裴氏,自然是他希望见到的,到时天辉股份也会跟着水涨船高,这女人实在精明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