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安漫不经心的看了薄染一眼:“纹她的名字,纹在肋骨上。”
薄染捂住了嘴,吓得倒退一步。
还没等她震惊过去,那纹身师已经说:“顾少,恕我直言,这两个字比划太多了,尤其是‘薄’字,纹出来效果不一定好。我的建议是只纹一个字,或者用一个能代表这位小姐的简单图案代替。”
薄染听完,赶紧拉着顾淮安说:“就是啊,没事纹什么名字,多疼啊,算了吧。”
更重要的,是心里那份慌乱感,她可不想莫名其妙被人刻在肋骨上,一辈子记得。那样的爱太沉重,她担不起。
顾淮安却很坚定的说:“那就纹一个‘染’字吧。”
纹身师听完,又打量了薄染几眼,表情忽然变得郑重起来:“顾少可能不知道,在我们纹身界有一个约定俗成的习惯,纹图案或字都好,但如果纹的是一个人的名字,那便象征着一种契约,除非一方死亡了,才能抹掉这个纹身。”
薄染大惊失色。那岂不是把她的命和顾淮安栓在一块了?
要是哪天他后悔了,想和别的女人结婚了,那还得先把这个纹身抹掉,不然在肋骨上刻个别的女人的名字,一洗澡一那啥的就看见了,多膈应人啊。
顾淮安的神情却很轻松似的,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
他是早知道有这个习俗才故意拉着她来看他纹身的吧?
薄染一步步后退,她打心眼里不想让顾淮安真的在身上纹上自己的名字。他想借由这种方式强行绑住她,证明他对她的爱至死不渝,可薄染根本不想要这份爱,她要不起!
纹身师见他答应,就兀自去一旁准备纹身的材料了。
薄染硬着头皮把顾淮安拉到一边:“你真的要纹?”
他点点头。
“就不再考虑一下?这东西弄上了就是一辈子,你刚才没听那纹身师说,纹名字是不给抹掉的……”
其实真要抹掉,以他的财富地位也不是没人给他做,但薄染总觉得这种过程很神秘,像传说中的某种仪式一样,有种不祥的预兆。
见他无论如何都坚持,薄染只好咬牙,松开他的手:“那你要纹是你的事,我不奉陪,我走了……”
被他一把攥住手腕:“我带你来就是让你看着整个过程,你怎么能走?”
薄染快哭了:“可是我怕见血啊……我求求你,你饶了我吧。”
他的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纹身师已经准备好纹身机,针嘴和色料绿藻,示意顾淮安可以进去换衣服了。
顾淮安把薄染拉住,按在一张椅子上,用眼神示意她:“不许走,等我出来。”
薄染低着头,双腿发软的坐在椅子上,手指发抖的玩着指尖。
她都不敢看那纹身师,她知道是顾淮安纹,可过程却是对她的一种煎熬。
片刻后,顾淮安已经脱掉衣服,穿着洁白的浴袍走出来。
纹身师指了指面前那张真皮床,他走过去,面对着薄染,半脱下浴衣,一直落到腰部,露出精瘦的整个上半身。
他的眼神若有若无的瞥了薄染一眼,然后就低头对着曾经断骨过的肋骨处指了指:“就纹这。”
从这个角度,薄染能清晰的看到他充满力量的肩线和漂亮而健硕的胸肌。
纹身师带上手套,在他所指的地方点了点,提示道:“顾少,纹这里会有点痛,你忍着点。”
他点点头,薄染的视线胶着在顾淮安的裸背上,这样美感的上半身,却让她起不了一丝绮念,满脑子想的都是待会刀子会割开这么漂亮的皮肤。
他的腰部因为长时间被绷带绑着,比其他处的皮肤颜色要淡一点,显出病态的白皙,伤口愈合处已长出了新肉,是有很多人会在受伤后选择用纹身遮住颜色不一样的皮肤,可是肋骨那样的地方……
纹身师已经在那块皮肤消毒好,并用手术刀画好了底稿,便要开始割线。
薄染看到纹身师拿出了纹身机,下意识的捂住了双眼。
空气中慢慢的有血腥味浮出,因为太安静了,薄染反而按耐不住,偷偷从手指缝隙里看了一眼。那血腥的场景顿时令她又闭紧了眼睛。
顾淮安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甚至没有刻意咬牙去忍着,只是苍白的额头略微有汗。
薄染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让她留下看着,这过程对她来说完全就是一种煎熬。
这时,顾淮安忽然叫了她的名字:“染染。”
她捂着脸,颤抖着应了声。
“我在把你刻进身体里,你怎么可以不看?”
“……”她倒吸了口气,“你不要逼我……”
顾淮安对纹身师抬了抬手,示意他暂停,然后对薄染说:“你过来。”
“不要,我害怕……”
“最后一笔,你帮我。”
“不要,不要,我不行——”薄染吓得睁开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着他。
“你疯了吗?我根本不会……”
那纹身师却安慰她:“不难的,我已经把线割好,你按着纹路来,完成最后一笔就行。不要太用力。”
他最后又嘱咐了一句。
薄染的眼泪已经落下来,乞求般望着他:“能不能不要这样……”
这么残忍的事,让她亲手完成。他是要她记住他为她留的血,吃的痛吗?
他却很坚定的冲她伸出一只手:“来。”
纹身师把纹身机递给薄染:“这位小姐,快一点吧,时间长了容易感染。”
薄染颤抖的坐到顾淮安身边,虽然还没有上色,但已能粗略的看清一个“染”字,每一笔画上都冒着血珠,整个肋骨周边的皮肤都红肿了起来。
薄染在纹身师的指导下僵硬的带上手套,然而手抖得厉害,根本没法下笔。
她的眼泪掉得更急,更快,望着顾淮安,眼神中全都是乞求。
顾淮安传递给她一个眼神,凤眼里充满了坚定和信任。他要她亲手拿起刀,带给他伤害,他要她记住这些伤是她给的,这些血是为她流的,她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代价是,一辈子,和他紧密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