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灭明,你怎么做到的?”

——

苏豆蔻从李家出去,抱着被众嘲的心情回到纪恕他们那里。

哭了一场,脸上指不定花成了什么样子。

苏豆蔻出了大门掩着脸。

在李家不便清洗,少不得到最近的水塘好好清洗一番了。

恰巧,纪恕他们就等在最近的水塘。

见她过来,阿宁立刻眸含惊喜,迎了上去。

“苏姐姐!”

“阿宁先别理我!”苏豆蔻错开阿宁的热情,抬脚就向水边奔。

“怎么了?”阿宁纳闷了,郁闷地缩回了持着一小面铜镜的手,“镜子……”

纪恕:“怕是担心面妆花了吧。苏豆蔻,你不妨临水自照看看!”

苏豆蔻心中抗拒,嘴里嘟哝:反正站着说话腰不疼。……也罢,都蹲在水边了还能更丑不成!

放下撩起的水,苏豆蔻伸头朝水中一瞥——妈哎!这是谁?

愣了一下才明白一个时辰之前纪灭明把她扮成了莲儿,水中映出的莲儿那张脸正好端端的与她对视着!

泪水洗面之后,脸上妆容居然没有花!

——“纪灭明你是怎么做到的?”

防水的么?

简直又惊又喜。

“本就不是难事,——我送你的面巾呢,只需轻轻擦拭就能把妆卸了。”纪恕提醒道。

苏豆蔻脸上一红:“哦,我忘记了。”

阿宁在一旁思忖:苏姐姐眼里只有恕哥哥了,眼神都是热烈的。

榆钱儿在一旁敲打着马鞭,佯装抱怨道:“别忘了这里还有俩人呢。”

纪恕轻咳了一声,去牵马。

苏豆蔻无声背过身去,掏出怀里的面巾把脸上的妆卸干净,又掬水洗了脸,这才上岸挽着阿宁的胳膊走去。

阿宁:“苏姐姐,你觉得恕哥哥怎样?”

苏豆蔻:“很好啊!”

语气毫不迟疑。

阿宁咯咯笑了。

“嗯,我也觉得恕哥哥很好,又英俊又有本事,聪明的紧!”阿宁嘴巴靠近苏豆蔻耳边,低声道,“恕哥哥好像还没有心仪的姑娘。爹爹和阿娘也还没有为恕哥哥提亲。”

苏豆蔻这才发现阿宁的问话别有它意,不,分明是意有所指。

想到这一层,苏豆蔻有点羞赧,双颊泛起了一层红润。

“好阿宁,谢谢你。你可知纪灭明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问完既期待又紧张,呼吸都轻了。

“我和恕哥哥一起长大,虽然他很少提及这些,但,目前看来,大概他更钟意为人独立恣意、有情有义的女子吧!恕哥哥对你……”

苏豆蔻睁大眼睛,侧耳倾听。

……突然她不待阿宁说下去,一把攥住阿宁的手,郑重又急切打断道:“阿宁,不要说!”

阿宁有些诧异,她看着苏豆蔻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热烈的渴望,也有纠结的矛盾。

“无论怎样,我想要自己去了解。”

这样的苏豆蔻突然让阿宁有些心疼,她对苏豆蔻点点头道:“好。”

天高云淡。

京州。

几日来繁华的王都一片欢腾。上至君上下至黎民都在期待远征西北的大将军李准胜利归来。

捷报传来举国沸腾。

据说,君上已命礼部准备了盛大的郊劳仪式,只等他们抵达京州近郊。

胜利之师属于上渊啊。

获胜的消息总会长出传播的翅膀,大翅膀尚未飞到更远之地,经过发酵的消息会再次生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小翅膀,经人之口蜕变成一个个具有传奇色彩的故事,蔓延在王都的大街小巷,成为街头巷尾老百姓茶余饭后津津有味的谈资。

西北战事斩获胜利,跃跃欲试的西北苍狼被拔却了利爪,只得含着呜咽狼狈地逃窜。

有人甚至把大将军说成了无往不胜的战神。

此时,令人瞩目的上渊大将军三皇子李准,正在归途的马车里闭目将息。他脸上疲倦未扫,还因思虑过重而双眉凝皱。

抵达京州近郊不过还有两日路程。

这次,他归来之日便是交出兵权之时。上渊的半数兵权在他手里已然十年有余,是时候交出去了。他是皇子,天潢贵胄。不可能一辈子都守在边疆。

也不可能一辈子都手握兵权。

战后要悉数交于君上。

出征之前,父王便找他谈了。

君上身体已大不如前。

哪怕为了上渊他也必须解除兵权。

或者为了太子顺利登位。

手握重兵之人本是一把锋利之剑,而且是双刃的。

政治需要权谋,而权谋出在人心。

对于一个手握重兵的皇子,一个有军功又有威信的皇子来说,重兵在手实在是利弊有点难说、好坏有点难辨。

对有些人来说,兵权在握的他本就是如鲠在喉的那根难以下咽的利刺。

这次上渊艰难取胜,获取大捷,实在是很不容易,他不是铁打的,他也累了。

不舍也要舍。

恐怕他回到王都就要蛰伏了。

可该如何蛰伏才好?

王都上空时刻风起云涌,阴晴不定。

……

王城。

京西双子湖。天晴无风。

偌大的湖面水平如镜。

双子湖之所以名为双子,在于湖心有两片小岛。两岛几乎同等大小,之间连着一处浮桥。不同的是一座岛上修建了亭子并观景台,另一座岛上植了萱草并两株合欢。

岛上亭唤作清袅亭;萱草与合欢大概取了“萱草解忧,合欢蠲忿”之寓意。

总之,双子湖无论听起来还是看起来让人感受到的都是美丽与友好。

此时,清袅亭里坐着一位身着白衣的俊公子,左手边放着月明剑,右手里捏着一只玉雪清透小瓷杯,杯中茶香馥郁水汽氤氲。

他看着远处,暮光中不知看到了什么,然后抬起手中瓷杯轻轻抿了一口。

“白眉,你说小恕阿宁他们几时能到?”白衣公子淡淡出声。

哦,是了,白衣俊公子旁边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也挺俊俏的,不过,他坐在亭柱的微弱的阴影里,一时没让人看到。

名为白眉的年轻公子鼻子哼哼了几声,也不知说了什么。

白衣公子眼露疑惑,扭头看了一眼,才发现白眉原来靠着亭柱睡着了。

他摇摇头,不能理解这样也能睡着。

然而,过了一会儿白衣居然兀自微笑了起来。他突然想起了师弟小时候。

从前,每当夏日午后他们都会一起在敦敏院的石凳上捡芝麻,小恕偶尔也会托着下巴打瞌睡。开始他装模作样坐得挺好,过一会儿小脑袋就开始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带着节奏点着。不定哪一下点的狠了,他就突然受惊一般睁开迷茫的双睛,瞄一下眼前的芝麻,迷迷糊糊捡上几颗,然后再继续小鸡啄米。爱恶作剧的榆钱儿这时候精力是最好的,他从外面花园里揪几只狗尾草,聚精会神地盯着小恕的鼻子,拿草轻轻挠着他的鼻尖和鼻孔,痒得小恕直皱鼻子,皱完鼻子还是痒,就迷迷糊糊用手揉。如此三番,最后小恕果然睡不成了,就开始精精神神跟榆钱儿打闹。

他有时懒得理会那两个家伙,只管自己若无其事地继续捡芝麻,有时实在受不了他们了,他就收起芝麻回书房,眼不见为净。他一走,两个家伙也不闹了。知道闹得大了,师兄忍无可能啦……

白衣俊公子纪默又抿了一口茶。

上元节过后,他离开纪家堡来到京州,至今差不多已经一年。

临安有纪家的生意,京州亦然。

纪家易容术冠绝天下,自然也通晓民间各种面具制作:大人的、孩子的,戏班的,杂耍的,优伶的,青楼的等等,当然也有一些定制的顶级面具装饰。面具不同,用处不一,对普通人来说买面具只是为了好玩,面具的形象大都是生活习俗中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人物或者动物——神仙鬼怪牛头马面小鸡小猪小狗……丰富多彩;而像戏班、优伶、青楼等特殊行业,佩戴面具不过是为了唤起富贵有钱人的感官趣味。说白了不过是为了生存。

普通的面具可以用纸糊,用布蒙,用木刻,用石雕,用铁打;而高级的面具制作工序就复杂多了:纯金的或纯银的、金银镂空的、上置宝石琉璃的,镶珠嵌玉的,缀上鲜花贝壳的,黏上翠羽绸纱的;全面、半面、额面……材料形状不一而足。有人兴致所至甚至把面具制成一朵花的样子,一条狐狸尾巴的样子,一只眼睛的样子……漂亮的温和的丑陋的惊悚的,往往要看面具定制者的嗜好和心情了。

总之,把玩也好,收藏也好,自用也好,送人也好,总有关于面具的生意。

……当然这些和纪默、纪恕、榆钱儿在纪家堡学得的面具制作不一样。

一个更重技艺,一个更抵人心。

都在体现面具的精髓。

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去买、去定制,一个却要私下去谈了。

纪家在京州的生意就是制作(定制)各种各样的面具。

都是明面的生意。

那个睡着了的青年白眉,就是纪家设在京州“千面阁”的大掌柜白静石的儿子。

白眉人很有趣,也精明,擅长算术。

此时天色渐晚,冷意四起,纪默放下瓷杯。起身。

昨日收到家信,期年不见的师弟他们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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