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叶潇没有说动纪巺,被请了出去。

他不甘心。

何况他身负使命。

一回生二回熟,次日一大早叶潇就来敲门了。

这回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个子不高,脸色黑红。

他开门开得相当公事公办。

先是问有否预约。

没有得到标准答案。

叶潇:要是有预约还说啥废话,关键是没有!

叶将军这么多年混下来人是狡猾的,他顾左右而言他,只说和纪堡主是老相识,朋友一场。

名贴也没有。

叶将军出门的时候也没带这个,但凡带了早就屁颠屁颠递上了。

守门的汉子不干了,要什么没什么,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你说你是叶潇,我还说我纪武呢!

叶将军没办法,好话说了一箩筐,没用。

守门汉子是个实心眼:堡主吩咐了,没有预约没有名贴一概而拒!

纪家堡有头有脸,纪大堡主有身有份,岂能说见就见?

其实,纪巺料定叶潇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今日专门安排纪武守门。

叶潇深感头疼,纪家堡的大门就那么难进?

今日这个守门的一根筋汉子比昨天那几个还奇葩——昨天的小女孩儿虽然也将他拒之门外,但人家胜在伶俐可爱。

叶潇眉头一皱,好吧。

说时迟那时快,叶潇趁纪武不备手腕一翻,一记手刀下去,硬巴巴、不通情达理的纪武顿时人事不省,被叶潇一伸胳膊揽过后背送到门房去了。

叶潇放下纪武,抱了抱拳,道了一声:得罪!

然后又体贴地关严大门,春风得意地朝里去了。

除了几个洒扫的仆人,偌大的前院安静祥和。

仆人们见到叶潇既不惊诧也不多问,继续各干各的。

太阳已经升起来,晚秋的早间有些冷意,空气里透着一股冷冷的秋爽。

叶潇走过几个回廊,前面是一个大厅。

应该是会客厅吧。

叶将军想的没错,这个前厅就是纪巺的会客厅。

此时会客厅大门洞开,可以看到最里面安置着一张红木雕花长桌,长桌左右各一把配套椅子。

一个素衫男子正坐在上首啜茶。

叶将军郎笑了几声,上前对厅内人道:“早啊纪兄!看来纪兄深谙养生之道,早起一杯——”他进来大厅,看看纪巺的杯中物,“百合蜂蜜茶?”

纪巺也不起身,淡淡道:“叶将军这是宾至如归啊!”

叶潇大大方方坐下来,假装忘记纪堡主的不悦,拱手道:“纪兄,咱们也算是旧相识了,叶某对待朋友之心天地可鉴,绝无恶意。只是军命难违,还望纪兄多担待。”

“叶将军与其在纪某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另觅高人——到时候别误了大军开拔,将军很闲么?

叶潇苦笑:“纪兄一再推脱莫非心有苦楚?或者是担心报酬不足?纪兄尽管开口,我自会禀报大将军。”

纪默摇头:“将军可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纪某自幼沐浴纪氏家训长大,纪家家训第二条明确训导纪家子弟不可涉足天家恩怨,不许卷入庙堂是非,否则仗责一百逐出家门。纪某对此始终心怀敬畏,谨遵教导不敢丝毫违背!将军若是念在你我本是旧识,就请回吧!”

“纪兄此言叶某理解,可是纪兄,此次烦请纪兄并未关涉朝堂……”

“纪某言尽于此,叶将军不必多言相劝。”纪巺打断叶潇的话,不想再谈下去了。

“纪兄,我哪里是在相劝,分明是恳请!”叶潇看上去无奈极了,“何况叶某一早前来拜访朝食未进,想必纪兄也未用早膳吧?你看这……”

纪巺哑然失笑,只得道:“承蒙将军不嫌弃!这边请吧。”

叶潇心中一阵狂喜,好好好,一起吃饭总能见到堡主的儿子、义子和师侄吧?到时候再努力一把!

不得不说,叶将军想多了。

除了晚膳,这几年纪大堡主何时与儿子一起共过朝食?

叶将军打他的算盘,哗啦作响。

纪巺前面引路云淡风轻。

话说纪默,昨晚睡得还好。睡前,他清空思虑,看了一会儿头顶的纱帐,心情居然平静下来。

大概是做完决定之后的安心。

很多时候我们做重大决定之前彷徨心慌,大概都是因为举棋不定难以抉择。一旦决定之后,所有的彷徨无助也都烟消云散了。

那个认定的方向,那个明朗的目标,自带着光环在远方殷殷招手。

纪默一觉睡到卯时。

早膳之后就是他要向父亲陈述自己想法的时候。

父亲会答应他的。

他有着属于一个儿子的、来自血脉的直觉。

至于叶将军所提之事,已遭父亲拒绝,那么此事便也结束了。

纪默是个君子,君子的想法常常就是这样磊落。

磊落的纪少爷没想到叶将军此时正与其父在一起,更没想到身经大小战斗的叶将军心里正弯弯绕绕地想办法拉他们师兄弟上贼船。

叶将军:有时候迂回战术是必要的!

与纪默相反,纪恕和榆钱儿昨夜拉扯到相当晚才睡。

两人先就纪巺答应他们的可能性假设了一阵子,然后又未雨绸缪了一旦被拒绝的补救措施,最后说起了这几年的出堡的见闻,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叹气,活像两个精神病人。

终于困了,上下眼皮直打架,纪恕迷迷糊糊爬到榆钱儿床边睡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光着脚丫子踩在泥里捉泥鳅,那泥鳅太滑了,他不得不使劲掐住泥鳅的头不让它乱动,朦朦胧胧中有个分不清男女的人叫他:“阿修,阿修,还不快上来!仔细你爹……”后面的话音极小,他没听到。他极力想要扭过头去听听后面的话是什么,喊话的又是谁,可是手里的泥鳅反嘴咬了他一口!他突然觉得手指火辣辣一阵疼。

很是生气。

“敢咬小爷,该死的!”他使劲甩了甩手,想要把泥鳅甩上岸,可是,甩不掉。

“嗨嗨嗨,灭明,醒了!”

只听得耳边聒噪得厉害,他烦躁地睁开眼睛,看到榆钱儿拍着他的肩头喊他起床。

他这才发现自己睡姿颇为销魂:趴睡在床边,上半身没盖被子,牙齿磕着右手指,已经磕出了一溜牙印儿,哈喇子顺着指缝浸湿了一小片枕头。

一激灵醒了!

动了动,脖子还是酸的,肩膀麻木,连带手掌都如万千小蚂蚁在啃咬。

他坐起来,觉得整个人都沉沉的像是灌了沙土。

“早课啊兄弟!你睡得还真实诚。”榆钱儿看他一副龇牙咧嘴收脖缩肩的难受样子,“你还行吗?时辰到了!”

“嗯,好。”他起身试图化解身上僵硬的状态,谁知脖子越发疼了。缓了一小阵,勉强跟着榆钱儿去了抱朴堂。

抱朴堂里师兄正在用功。

纪默看到纪恕的样子一阵无语,上前替他揉了揉大椎、肩井等穴位。

感觉好多了。

“下了早课去父亲那里吧,你这落枕加上风寒侵体需要针灸料理。”

“是,师兄。”

居然将自己睡成这副样子,惭愧啊!

这些年他身体虽然有些单薄瘦弱,但是极少生病,一来每日早课勤习不休,二来饮食合理起居规律。

没想到昨夜一个兴奋弄巧成拙,想要跟师兄一起离堡的话还如何与义父开得了口?

纪恕面上赧然,心下惴惴。

对自己受风落枕的事实充满了懊恼。

早膳过后,纪默和榆钱儿带纪恕找父亲。

纪堡主不在趣梅园。

前院会客厅。

吃饱喝足后的叶潇也不说走,纪巺也没好立即逐客,俩人就一些无关琐事闲谈了一阵。

叶潇谈性颇浓,依稀有外交使臣风采,试图将话题不着痕迹引到纪巺的儿子们身上。

恰时一名家仆来报:少堡主和恕少爷来了。

叶潇听罢心中一喜!

天助我也!

纪巺眉头微皱,这些小子们来做什么?难道知晓叶潇在此?

转念一想,不应该啊:未免叶潇巧言蛊惑,纪平事先安排了下人不许随口乱说。

一大早的定然有其他事情。

果然。

纪巺一看到纪恕的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看明白怎么回事的还有叶将军。这孩子偏偏这时候受风落枕?

真是时候。

简直就是柳暗花明、峰回路转!

叶将军怀揣一颗狐狸心,不露声色,暗自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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