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间纪默把一份课业安排表给了纪恕,纪恕才明白纪默每天都在做什么。表上每个时辰要做的功课都条分缕析清楚明白。

伴着课业安排表一同递过来的还有纪家家训百余条。

纪恕看得目瞪口呆,他每个字都不认识。

或者是不记得了。

功课好说,练就是了,但是家训怎么办?

纪默看着他那张着嘴巴呆愣的样子,翻翻白眼心中鄙视。

就不会跟着先背会背熟然后再识字吗?

呆愣过后,纪恕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做好!

第二日,抱朴堂。

“抱朴堂”离纪默的敦敏院很近,纪默和纪恕每日的第一项功课是到“抱朴堂”配合纪家剑法练习轻功。

卯时起床到“抱朴堂”练习轻功“化羽于飞”和纪家剑的基本功,是纪默三年来的习惯。他已经跟随父亲纪巺学了将近三年的纪家剑法,基本功还算扎实。然而这一切对纪恕来说都要从零开始,点滴积累。

练习纪家剑法的基本功要讲究气息的吞吐。纪恕跟着义父兼师父纪大堡主念心法口诀:轻身是身,轻心是心,身心无我,抱元归一……

剑法练完,就要走“化羽于飞”的步位。

据说,纪家轻功“化羽于飞”的创造者是纪巺的曾曾曾祖的师父欧阳奢,纪巺要尊称欧阳奢老人家一声师尊。“化羽于飞”也是这位师尊的成名绝技。

相传这位师尊极不寻常。有人说他为人洒脱不羁自由自在,有人说他荒诞不经疯疯癫癫,总之是一个不念旧俗不走寻常路的前辈。这位奇人成名之后惹得不少江湖人士为之倾倒,甚至对之推崇备至。与此同时,江湖上有另一拨人则对欧阳奢的成名之技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并讥讽那些崇拜者简直是一群愚蠢之极的跟风之辈,毫无头脑的拾人牙慧之徒。然而无论褒贬,那位师尊都一笑了之,不以为意。他本是一位来去无踪的独行侠,练成绝顶轻功“化羽于飞”之后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至于纪巺的曾曾曾祖如何走了狗屎运遇到了欧阳奢这尊大神,完全是也是机缘巧合。

一日,年轻气盛的纪巺的曾曾曾祖外出游历,半路遇到了一位前辈,这位前辈正邋里邋遢的躺在路边的草垛上晒太阳,将不修边幅演绎得淋漓尽致。他刚睡了美美一觉,做了一个好梦,梦到一场丰盛的好宴。在梦里他不由分说就着一杯江州大白吃了好大一只羊腿,然后拍着鼓鼓的肚子,心满意足地醒了。醒来的第一眼,他看到一个正赶路赶得不知疲倦的年轻人突然就起了逗趣之心。而这位好命的曾曾曾祖还不知道面前这位疑是乞丐的师尊前辈是个高人。

起初年轻人对老乞丐的逗趣不为所动一笑了之,不过心里有一点怜悯他的衣衫褴褛罢了。谁知老乞丐不识趣,不但不停口还出口越来越没有分寸。

这就恼人了!

他一生气血气上涌,堪堪起了杀心。

“唉呀,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冲动么?”

老乞丐轻轻避过年轻人的剑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这是你自己找死!”年轻人毫不客气又是一剑。

“哎哟,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知天高地厚么?”老乞丐轻描淡写,用长指甲掏掏耳朵,悠哉游哉道。

现在的乞丐都这么嚣张吗?

他心中一横,不说话又是一剑。

“啧啧,年轻人啊,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老乞丐看似不急不躁又轻飘飘避过一剑。

于是年轻人不挥剑了,此时他再看不出面前人的斤两就枉为剑客了。

“前辈说的不错,晚辈受教了。”他客气地施了一礼,“但前辈也不可倚老卖老戏弄晚辈,晚辈不才,‘士可杀不可辱’还是知道的。”

哼!真是个难缠的老叫花子!

呵呵,这小子有点意思。

老叫花子没事找事地想:遇上这小子缘分啊!

“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老叫花子眼露精光看着年轻人。

“晚辈不知。告辞!”年轻人收起剑,头也不回就走。心道:你是谁干我何事!为老不尊!

“你真不知道?”老叫花子一脸不可思议,“不知道你可以问我啊,我一高兴就告诉你了。”

“告辞!”年轻人转身走得毫不拖泥带水,没有一点好奇。他想,即便你再厉害,假以时日我定会更厉害。你都老了,而我有无限可能。

“哎哎!别走!别走!我教你功夫怎么样?”老叫花子看他真要走,没一点留恋的意思,脱口而出。他想,唉!人都是贱的!乖乖他娘的,这小子对我胃口!

殊不知,上赶着的不是买卖,年轻人已经大步流星走了。

老叫花子岂能轻易让他就这样走了?不管是谁,他一旦看上了无论如何也要强买强卖的。

老叫花子行走江湖,混迹于三教九流,久而久之脸皮也修炼得相当厚。他对年轻人紧追不舍,扬言要教他功夫。年轻人偏偏对他所谓的功夫不屑一顾,白给都不要。他粘上了年轻人,像一只狡猾的蛇甩都甩不掉。年轻人恼怒之余不得不一次次拔剑相向,甚至爆粗口说他臭不要脸,老叫花子则笑眯眯接受了,并甘之若饴。年轻人无法,只得对其无视。两个人走着闹着,各自的性子都得到了磨练。

后来,强买强卖之下曾曾曾祖拜了欧阳奢为师,“化羽于飞”就这样戏剧性地传了下来,并成了与纪家的易容术同样顶级的纪家功夫。纪家剑法倒成了二者的陪衬了。

纪恕听完纪巺所讲的“化羽于飞”的由来,心中神往,居然还有如此狗血的传说?那样一个糟老头子为自己所创的轻功起这样一个带着美好气息的名字倒像是个有情怀有故事的人啊!

……

纪恕紧跟着纪巺念完“化羽于飞”的口诀,再紧跟着学习踏步,如此反复,直练得腿脚僵硬身心俱疲,快要走不动路。

相对于初学者纪恕的狼狈,纪默倒是身轻似燕,满面精神。

其实学习轻功对纪恕来说为时尚早,他没有功夫底子,身体并不具备练习轻功的条件。

可他虽然瘦弱单薄看起来却七八岁了,从年龄上讲并不算早了。纪巺深思熟虑之后决定让纪恕先接触轻功这门功夫。让他先把心法口诀并走位熟记于心,希望到时候练功效果不会差。

练完功夫的师兄弟二人回敦敏院用早饭。

早饭结束稍事休息之后二人开始识字读书。教授这门课的是一位温和博学的先生。说来奇怪,纪恕本不识字,但是一看到那些字他便感觉很亲切,写字的时候不用人提醒居然自然而然有模有样地就提起笔写起小楷来。

纪默很惊讶,头顶盘着一脑袋疑问。

“这个字,你识得吗?”他问。

“不认得啊!”纪恕对纪默的这一问也颇为惊讶,“就是有点熟悉。——我写的怎么样?”

纪默点点头。

一个时辰的习字读书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午时,用完午膳,休息过后,下午的重头戏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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