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受带蜚蠊走出食肆已经是下午了,殷受并没有给自己安排硬性路线,体验民情就要顺从心意。前世看《康熙微服私访记》之类的电视剧的时候他就觉得这部电视剧不太符合实际,微服出行并不需要遇到各种不公平各种贪官污吏。治理贪官污吏也不需要他一路走一路查,如果一个国家的贪官污吏已经猖獗到遍地都是、证据随处可见的话,那这个国家离亡国已经不远了。
殷受顺着路牵着马,尽管是挑着行人较少的地方走,但他还是看到了一家人满为患的医馆,殷受心说,这莫不是昨天食肆小伙计说的“神医”所在的医馆?
殷受在一旁看了一会,招呼蜚蠊去拴马。
殷受挤到旁边看着这位“神医”,二十三四岁的模样,很是年轻。应该是家学渊源。远古的时代的人们最大的特点就是守信和诚实,所以才会有画地为牢等等各种在后世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传说,但实际上这些故事都是实际存在的。所以,这么年轻就出诊,应该是有真本事。
殷受在一旁一直观看也不言语,直到傍晚,太阳即将落山的时间。人也都走的差不多了,殷受才上前去,刚要说话,从外面冲进一位怀抱孩童的妇人。妇人一进门就跪在少年医师面前,泣不成声:“小神医,快来救救我的孩子。快来救救我的孩子啊。”
少年医师赶忙站起身来,接过孩子往旁边殷受手中一递,殷受慌忙接过。
“大婶,孩子是得了什么病?”少年医师扶起妇人。殷受低头看这孩子,五六岁的样子,眉头紧闭,小嘴煞白。
“这孩子的父亲是个铁匠,承蒙受王子赐福,在军中习得冶炼铁器的本事,神医,您听说过铁器吧?”少年医师在一旁点点头示意妇人继续说下去。“我家这孩子今天早上趁我给他爹做饭的时间,自己跑到作坊玩耍,捡了一根铁钉玩的时候吞了下去。中午跟我们说的时候腹中已经疼痛难忍了。周围医师都说不知道怎么治,都给推荐您这边,我和孩子父亲赶忙带着孩子往您这跑,这才赶来,孩子的父亲还在路上,我半路搭马车先来到。小神医,您可千万发发善心救救孩子啊。”
“大婶,您放心,医者父母心,小神医一定会全力救孩子的。”殷受在一旁插话道。少年医师皱眉看了殷受一眼,让殷受把孩子放在桌子上,让他躺好。伸手搭脉。
殷受在一旁看着,面容淡雅,不喜不悲。殷受之所以一点都不替这孩子紧张是因为殷受前一世在一本线装医书上面看过这种类似的病例。不用开刀做手术而且能最大限度缓解孩子的痛苦。
小神医搭脉盏茶时间,对妇人讲;“这颗铁钉本来是在孩子的胃中,但现在经过你们带着孩子一路颠簸过来怕是铁钉已经到了肠了。肠,错综复杂,盘根错节,怕是一乱动就会刺破肠道,到时只能找神仙去救了。”
妇人一听便崩溃了。瘫软在地,竟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的流泪。旁边殷受一看这样,赶紧倒了一碗水,跟药房伙计要了小碗蜂蜜在水中化开,吩咐蜚蠊给妇人灌进口中。
一旁的少年医师还在想方法。殷受看孩子是实难受就打断了少年医师的思绪,道“小神医,你是不是觉得想用磁球引线如孩童腹中,引出铁钉,又担心,磁球太大,铁钉入腹太深。下沉磁球和拔除铁钉的时候会伤害到孩子的脏器?”
少年医师满脸认同,看向殷受,拱了拱手算是打了个招呼。“这位小哥想来也是颇通医术,还请小哥帮忙看一下这孩子的病情的解决办法。”少年医师满脸谦逊。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只是有一个小小的想法,也是要用到磁石。”少年医师一脸期待的看着殷受,妇人渐渐转醒也看向殷受,殷受一看也不敢再卖关子:“《神农百草经》有一言‘铁畏朴硝’,而磁石却能引铁,那便用熟猪油做引,取一钱磁石、二千朴硝研成细末,团成小球,用熟猪油送服。猪油、蜂蜜润滑肠道,朴硝引磁石包裹铁钉,成团。不日,此孩童便可无伤排出铁钉。”
听完殷受所说,少年医师心中一思量,便亲自抓药磨末,做齐准备给孩子送服下去。殷受吩咐蜚蠊在旁边的旅馆准备一间房给孩子和他母亲居住,妇人抱着孩子服食药丸,千恩万谢领着孩子去住下了,殷受吩咐,明日孩子排便要千万留意是否有铁钉排出。
医馆内,殷受和少年医师相对无言,两人坐了半晌。殷受是在受不了这种诡异的静谧,便主动问少年医师,“请问,神医怎么称呼?”
“我,我叫徐钦富······今年二十有三岁,敢问公子怎么称呼。”
“我叫殷受,今年十四。”
“······”
两人又没了言语。
有过半晌,徐钦富小声问殷受“请问您是太子殿下吗?”
“正是在下。”
两人又没了言语,这徐钦富虽然年少有为,医术高明,但是涉世不深,还是不善言语。要是其他人在殷受确认自己身份之后早就跪拜在地了,徐钦富却还和殷受相对而坐,不言不语。
殷受一看没辙,还是得引导他说话啊,稍微一想,得从医术上面下手,但是殷受前世也就粗略看过一遍《本草纲目》许多用药原理还能死记硬背记得住,实践方面确实一窍不通,况且,这个时代的气候偏冷,本草上面的一些内容也不一定能适用现在。死马当成活马医吧,总不能干坐在这啊。
殷受便引开话题两人开始交流起来。没想到这一谈,便是一夜。
徐钦富这个人不光是医术高明,甚至对政治也能通过医术原理给殷受一些启发,这让殷受起了爱才之心。决定要把徐钦富带走。但是像是徐钦富这种不懂得变通的人要想把他说动还是需要费一些功夫的。
“钦富,你愿意离开这间小屋,跟我走吗?”殷受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他。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这里的人们需要我给他们看病。我父亲前些年将这间医馆交给我就去天地间游玩了,我哥哥虽然医术不如我,但是他的药理比我高明,父亲说他更适合抓药,而我更适合看诊。我走不了,我如果不在,这里的人有病就没有办法医治。医者父母心,我不忍看他们受病痛折磨。”徐钦富固执的拒绝,事实上,他已经拒绝过好几遍了。
“钦富,那我问你,医者,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
“善,行医者,有大善。”
“不然,我认为是‘仁’,医者仁心,有仁心才能体谅患者病痛,并且感同身受的为他们医治。”殷受用手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仁’字。
“小医医病,中医医人,大医医国。小医只能治疗一个人病痛的部位,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不得顾全根本;中医能够医治好一个人,让人得以全面的协调;而大医,可以医的,是国,国家有了困难,就像是人生了病,久久不治便会死去。任何庞然大物也不过如此。”
“钦富,你若愿意苟存在这一小屋,用尽你一生只能医治几千几万人,做的再好也只能是做一个中医。如果你想跟我走,你可以和我一起医治这个殷商王国的病痛。我们医治的是一个国家的希望,医治的是几亿几十亿甚至几百亿的族群。你想想,你的仁,你的善,要行在这几千人身上,还是要给这个国家行善?”。
殷受谆谆教诲着,极力的开导徐钦富让他跟自己走,因为从徐钦富身上,殷受感觉到一种仁的味道,就是那种你一看到他你就会觉得他是个圣人,他的仁能够影响甚至改变周围的人。
从他身上,殷受可以真切的感受的到“医者,仁心”的慈悲恢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