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虽是好姐妹,但到底不是什么多紧密的联盟,赵宛舒不过是稍加挑拨,生死面前,两人便狗咬狗,把一切大家不知道,或者是知道的秘密都倒豆子一般的倒了出来。

赵青栀本是伤心的,听得两人这番言论,简直是瞪圆了眼,气得胸脯都上下起伏。

她竟是不晓得,她的这场病竟还藏着这样的细节!

虽然知道这些人不服她,却没想到莲心和赵李氏竟又这般的勾当!

她心底阵阵发寒,若不是赵宛舒心血来潮来看她,是不是她都要死在燕北城,都没人晓得,只以为她是福薄命短?

她不禁抬眼看向赵二湖,喃喃道:“这地方太可怕了……”

赵二湖也没料到竟是有这般的内幕,他前两个月心里难受,喝了半壶酒就醉倒了,结果醒来身边就躺着千娇百媚的荷露。

对方哭哭啼啼地说昨夜他拉着她,叫她躲开不得,她是清白身,居然就这么被糟践了。

他初始是懵逼的,他也没想过再娶,可也看不得一个弱女子哭哭啼啼的,可若是真叫他娶,两人年岁差别有点大,他又实在是做不出来。

故而后面他对荷露多有包容体贴。

都说此长彼消,赵二湖向来没什么主见,赵青栀则是年岁小,不如这些大宅院出来的,个个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便是赵宛舒她们教过她,她还是没实践过。

最后倒是把这些下人纵得如府中的真主子一般,不知进退了。

所以,面对着想拿捏着他们的赵青栀,莲心和荷露一商量,便把主意打到了赵李氏身上。

赵李氏自从跟着来了燕北城,才算是真正过上了享乐的好生活。

不用操心吃喝,还有绫罗绸缎穿着,更有奴仆成群地伺候,她不需要早起,更不需要高声叫骂,还有贴心的仆从动不动到她跟前来给她逗趣捶腿,便是她亲儿子亲儿媳都没给过她这样儿好的待遇。

赵李氏是满意到骨子里了。

唯一让她有点膈应的就是赵青栀了,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在莲心偶尔跟她提起两句后,她嘴里便也没好话,最后更是在其步步引导下,说出了“若是这小丫头片子死了才叫好”的话,然后就有了莲心说的替她分忧。

眼下,莲心就是这么说的,她哭道:“……你莫要胡说,我,我不过是个下人,自然是主子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老爷叫我们尊重老太太,可老太太瞧不上小姐,非逼着我动手。”

“我胆子小,也不敢做旁的,更不敢投毒,就偷偷摸摸减了药,为此没少挨老太太的罚!”

赵李氏:“!???”

莲心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由看向了她。

赵二湖怔愣,“娘,你……”

赵青栀的反应就更激烈了:“我呸,还哪门子的娘不娘,长辈不长辈的!这老货,吃着我家的,用着我家的,结果却要我的命,我要报官!”

眼看方才赵宛舒提出报官,她突然像是找到了新思路,只觉得找到青天大老爷给她撑腰,她就能摆脱这样的局面!

赵李氏一惊:“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你指使人害我性命,难道还有理了?”赵青栀可不怕她。

她恨赵李氏许久了!

“你——”赵李氏也委屈,“我不过是随口骂几句,我哪里晓得这贱人竟是真会去做。”

两人争吵在一片,最后还是因为赵青栀有病在身,导致咳嗽才作罢。

赵李氏得意洋洋:“她们是赵氏的人,这肚子里还有赵家的种,送她们去见官,你们不怕赵家来寻你们麻烦吗?”

虽然不喜欢一个怀了她亲孙子的孩子,但那到底也是赵家的血脉!

荷露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连忙道:“对,你们不能送我去官府……”

赵宛舒托着腮帮子听她们吵了半天,眼看着她们吵完了,她打了个哈欠,“放心吧!你既是怀了赵释帆的孩子,那当然是要好生养着啊!”

眼看荷露面露喜色,她慢慢道,“不过,这燕北城到底是简陋了些。还是该送你回赵氏,金尊玉贵的养着,说不得是不是赵释帆的长子,左右以后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说着,她看向赵青栀,“阿栀,你说是不是?”

赵青栀开始还以为赵宛舒要把荷露留下,可听说要送她走,她却又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晓得是为什么,但却知道赵宛舒不会害她。

“是。”她认真道,“我不与你计较。但我家也容不得你了,明儿个我就喊人送你回去!”

“对了,她卖身契呢?”赵宛舒问。

赵青栀闻言,挠了挠头,愣了愣,“卖身契?她们没给我……”

赵宛舒听着就越发好笑了,这赵释帆做的什么恶心人的事儿!

他且不说他是不是故意与荷露有染的,但荷露设计赵二湖,把她生的孩子顺理成章的留下来,届时无论如何,这孩子都会成了赵氏的血脉。

赵释帆若是真知道,今后荷露的地位也是稳固的。

这些人里,也就她这憨憨的二伯从头到尾是个傻子。

再来,不把卖身契捏在手里,敲打惩奖,就如你开公司不签劳动合同,人家想给你干就干,不干还能告你不合法。

虽然这没那么严重,可没卖身契,这些下人就不可能安心伺候这上下那么多口人,人人都是赵释帆的眼线,怕是这些恶心人的小动作也少不得赵释帆的示意的。

想明白这些后,赵宛舒的笑容愈发真诚了,她笑盈盈道,“那敢情好。这就不是阿栀府中的下人,那就更没有留着的道理了,没得传出去,还说这家里头虐待旁人家的下人。”

“这样,这次我亲自请镖局的人护送几位回赵氏的。放心,我会亲自在信里写明原因的,想必赵老太太,也会很高兴多添个曾孙了!”

荷露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她紧张地扑到赵宛舒跟前,“不不不,我不走。”

“这是哪里话?我这是送你回去跟你家主子团聚,指不定以你的肚子,以后还能博个姨娘当当!今后也能真正翻身当主子了!”赵宛舒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脸蛋。

荷露却越发颤抖,她眼角余光飘到赵青栀,连忙又转求她,“小姐,求你别送我走。我今后一定好好伺候您,以后断然不敢生半分想法的,您就是我的亲主子,求您饶了我吧!”

“我若是回去,定会没了性命的啊!”

赵释帆虽存了恶心赵二湖的想法,可他还没正经娶妻,赵氏虽是皇商,治下不算严,可眼下这样的情况,她若是回去,别说肚子,便是性命都保不住!

赵释帆他们是不会让她的事爆出来,她们伺候不好,回去自有理由要他们的命!

这下莲心和方陆也反应过来,纷纷求饶。

她们在青石板的地面磕头,磕得头破血流都不敢停。

赵青栀愣了愣,她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些被吓到了,反射性依偎着赵宛舒,寻求她的帮助。

赵宛舒就冷淡很多,“你们也不必以此相挟。你们若是真的有心,就不该害阿栀险些丧命。都说什么因种什么果,你们既想好好当赵氏的仆从,这里自不敢拦着你们尽忠。”

顿了顿,她觑了眼面无人色的荷露,“你肚子里是赵释帆的孩子,留在这,像什么话?”

这孩子才是真的烫手山芋。

大户人家为了夫妻和睦,断然是不会留下庶长子的。

届时,赵氏迁怒,那岂不是就变成赵青栀他们故意跟他们作对了!岂有好果子吃?

她可是听说了,赵释帆的亲母,可也是大家闺秀出生。

荷露哭道:“可,可孩子是无辜的……”

赵宛舒虽是个大夫,可这也不是她能管得着的,她又不是菩萨。

赵容则听得头大,“人孩子有爹有娘的,无辜不无辜,不是自有爹娘做主吗?还轮得到旁人来施舍他活着不成?你可别往我们头上栽赃!”

照他说,快活的时候咋没想这茬,而今想要别人给她收拾烂摊子。

脑壳有包吧!

赵李氏却是听到性命不保时稳不住了,她不高兴道,“你们都说得什么话?这孩子能投胎来,那就是缘分,怎么就要没了?我看谁敢把你送回去,回头你就挪到我那屋去,我看着你!”

这可是她重孙,她可不能丢!

荷露如蒙甘露,连忙朝着赵李氏磕头谢恩。

赵李氏很是受用。

赵青栀气得咬紧了牙关。

至于赵二湖,他还在发懵。

赵宛舒揉了揉额角,不由噗嗤笑了出声。

“你又笑什么?”赵李氏不高兴见她,“这是你二伯家,是赵氏的宅子。可不是谁都能来打秋风的!赶紧地滚滚滚!”

赵宛舒勾了勾唇角,“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可此赵非彼赵。奶奶若是真的心疼这个重孙子,不若你同他们一道回安京吧!届时,想必赵释帆会很是惊喜!”

赵李氏虽心动,却不会跟去。

赵释帆可是跟她说过如今的难处,她可不能拖他后腿。

“这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那又哪里轮得到你说话?”赵宛舒回怼道,“两家换了孩子,赵氏对赵释帆如何,你又是如何待阿栀的?这大家都是长了眼的。”

“二伯被你弄得妻离子散,而今家家回不得,父母也不得相认,形同陌路,就连孩子也差点保不住!你还有脸住着赵氏的宅子,用着赵氏的钱财,养得这身肥膘!你也不亏心啊!”

“你——”

“都说人要脸,树要皮!”赵宛舒冷冷笑道,“你亲儿子亲闺女没个愿意养你的。也就二伯脑子憨厚仁善,还愿意对你好,养着你在身边,可这做人没了良心,那才是真要不得!”

“你说,若是你指使人害死阿栀的事儿传到赵家主母的耳中,人家是当个乐子听呢,还是如何呢?”

赵李氏脸色一白:“你,你别胡说……我没有……”

“有没有的,自有人证物证在。”赵宛舒看了眼莲心,“这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呵呵,赵氏能屹立不倒,做大做强,自有它的手段。你说,若是赵氏主母知道你住着她的地盘,还磋磨她的孙女,她会如何?”

“你也别想着你亲儿子给你报仇,人家指不定还觉得你碍眼,你若是死了,他才能真正拔了心间的刺,跟赵氏主母相亲相爱一家人了。”

“指不定以后寒食节,想起你来,还说你这个亲母心狠手辣,枉为人也!”

赵李氏咬紧了牙关,齿缝间都是血,她想骂赵宛舒“满嘴嚼蛆”,可不知道为何,又隐隐觉得赵宛舒说得都是对的。

一时间,她脑子里都是嗡嗡作响的。

“阿栀好,二伯便好,二伯好了,你才能分得半杯羹。”赵宛舒漠然地觑着她,“做人太过贪心,可没什么好下场!此一时彼一时,夹紧尾巴或许还能多活两日,不然……”

她扯了扯唇角,没有多言,但里头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赵氏主母想要站稳脚跟,跟了赵二湖的赵青栀,肯定是要派上用场的。

赵氏如今是没腾出手来收拾赵李氏,她就跟这秋后的蚱蜢,且就再蹦跶些时日!

赵李氏腿脚发软地扶了下去。

赵二湖面有愧色,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最后,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了两句话。

“谢谢你,阿宛。”

这是对着赵宛舒的。

“对不起,阿栀,都是爹的错。”

这是面对赵青栀的。

若是说,以前赵青栀还对赵二湖还有两分期待,今日过后,早已什么都不剩了。

只是血脉亲缘,是这世上唯一断不得的,她除却打断牙齿活血吞,也不能真如何。

“爹,我若是今日死了,你是不是只会觉得是我命不好?”

赵二湖一愣,没想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他刚要说话,赵青栀却又连忙道,“罢了,您先招待阿则堂哥吧!我有些话,想跟阿宛姐说说。”

赵二湖带着赵容则离开,巫阳则是帮着联系镖局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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