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放在以前,以叶小楼的性子,早就跑去了,哪里会甘心回家等待?
这不是她的作风。
可是经历了上一次被劫的事,确确实实给叶小楼上了一课。
她对这个社会制度的认识还是不够深刻。
邱家之所以被抓,是以太子余孽同党的身份入狱的,这时候所有的人都恨不得离的远远的,深怕被牵连。
而叶小楼要是敢往前凑,那绝对是要被关注的,很可能也会被当成同党抓起来。
哪怕是远远的看着,也存在着风险,这种时候,邱家已经被列为危险之地。
因此,不论叶小楼说什么,崔元衡是坚决都不可能同意她去的。
所以,叶小楼只能在家里一边写女戒,一边焦急的等待着崔元衡归来。
如今酉时已过,锦年见叶小楼还在案前写字。
赶忙将烛灯点燃,一边劝道:“大少奶奶,您都写了一天了,快歇歇吧。”
叶小楼看也未看的道:“崔元衡还没回来吗?”
锦年叹了口气道:“大少爷还未归来。”
“不过奴婢听说,邱大人家的男丁都被抓了进去,宅院也被官兵围住了。”
叶小楼马上问道:“那邱家大小姐呢?”
锦年摇了摇头,叶小楼露出失望之色。
恰在这时,听到门口的响动,一抬头就见一白衣少年,踏着云靴迈步进了书房。
锦年赶忙请安,“见过大少爷。”
少年点了下头,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的像叶小楼走去。
锦年识趣的退出了书房,顺便把门带上。
而不等叶小楼开口,崔元衡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直接从背后搂住了她的细腰。
下巴搭在她的颈窝,叶小楼整个人都僵住了,手中湖笔上的墨汁滴在宣纸上,晕了一片墨迹。
心脏怦怦直跳,不过,她佯装镇定的道:“怎,怎么了?”
少年缄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沙哑的道:“抄家灭族,女子充官。”
叶小楼有些微愣,“啥?”
结果说完这话整个人顿时转过身,一脸惊讶的道:“你说什么?”
随后惊恐的道:“抄家灭族?女眷充官?”
少年直起了身,依旧面色清冷的看着她,声音平淡的道:“三日后午时问斩,女眷充官妓。”
轰——
这话打的叶小楼措手不及,一脸不可置信的道:“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今日被抓,三日后就要问斩?”
“他不用审讯吗?他不用调查,不用取证的吗?”
“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案,而且,邱大人是官身,怎可如此草率?”
崔元衡看着眼前满脸不可置信的少女,淡漠的眸子流落出一丝惆怅,随后伸手将人抱进怀里,看着外面阴沉幽暗的夜色,声音空寂带着嘲讽道:“在这个大夏朝,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叶小楼身子一僵,整个人都呆滞了,她听出了少年口中的嘲讽和无奈,他是对这个朝廷失望透顶吗?
之后又想到在书院说的那番话,叶小楼沉默了。
不过很快她的眼神犀利了起来,从崔元衡的怀里挣脱出后,直接道:“难道他这样草菅人命就没人管吗?”
“他有什么证据证明邱家人是太子余孽?”
“还有,抄家灭族这么大的案子,不得有刑部和大理寺裁决,之后才能——”
结果没等说完,就见眼前的少年,一脸嘲讽的道:“不需要。”
叶小楼惊讶的道:“为什么?”
少年眼神越发幽冷,“因为他是钦差啊。”
叶小楼整个都不好了,“钦差怎么了?钦差就不讲王法了吗?”
少年伸手摸了摸叶小楼因为气恼而憋红的脸,语气淡漠的道:“因为他就是王法。”
‘因为他就是王法’少年说的平淡,可是在叶小楼耳边却掀起了惊涛巨浪。
噗——
叶小楼恨不能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去。
一口气没憋在胸口,那叫一个憋闷。
过了好一会儿,一脸嘲讽的道:“简直荒谬,荒谬至极。”
少年听完,冷笑一声,“荒谬?可不就是荒谬至极。”
叶小楼气的口不择言,“那皇帝就任由手下的人如此作恶?我看他的皇位是要座到头了。”
这话一落,少年瞬间冷了脸,直接训斥的道:“不得胡言,小心祸从口出。”
叶小楼见崔元衡如此严肃,也知这个朝代的人,言论没有什么自由,不情不愿的把脸扭到了一边。
小声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在这样下去,这大夏早晚要亡。”
说完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一脸的闷气。
而崔元衡眼神闪烁,一瞬不瞬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她生气不似作假,她的一言一行都没有任何雕琢过的痕迹。
可她却跟所有闺阁女子不同。
正常女子,听到这样的大案,第一表现的是惊恐害怕,第二是恐慌和六神无主,就算在淡定的人,也不过是安顿好家人,然后派人去打听消息,找人帮忙,拿银钱去打点。
却不会有人质疑审案的流程,不会去质疑朝廷的法度,也不会有人敢直言大夏要亡国。
这是大逆不道的重罪。
可是看她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没有哪个细作会暴露的这么明显,也不会有哪个细作敢这般口不择言。
只有她心里如此想,才会如此直言不讳的说出口,那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么一针见血,多少人浑浑噩噩,汲汲营营,就算知道这些又有谁敢张口?
想到这里,崔元衡的眼神越发幽冷了,就这么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少女。
而叶小楼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不由得抬眼着他道:“行了行了,我以后不说还不行吗?”
少年坐在她身前,眼神依旧毫无温度,“你要想崔家落得跟邱家一样的下场,你尽管说。”
叶小楼被噎的脸色涨红,“你——”
随后气闷道:“你放心,我今后一定谨言慎行,不会连累你们家的。”
少年一听‘你们家’直接皱起了眉头,不过,叶小楼没给他继续想的时间,反而直接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总不能他说什么是什么,地方的官员呢?就没有任何挟制的手段?”
崔元衡见此,知道有些事她并不懂,见她如此关切,沉吟了一下道:“有。”
结果不能叶小楼松一口气,就见他继续道:“但是,没有用。”
叶小楼整个都不好了,说跟没说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