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牛啊”
随着这一声感叹。
徐云的思绪不由飘回到了1665年的那个秋天。
虽然和小牛相处的时间算不上特别的长,前后只有四十多章,还是两千字的那种。
但那道22岁的年轻身影,却成为了徐云这辈子难以忘却的记忆之一。
毕竟第一次咳咳,第一次任务嘛。
如今第三个副本已经开启,但代表着1665副本的那扇门却依旧没有被充满知识点。
所以想要再见小牛,恐怕还要很久很久。
因此某种概念上来说。
1850副本中的这次相遇,可以算是徐云和小牛迄今为止第二次近距离的接触。
当初分别时。
二人尽皆风华正茂,锐气勃发,无比张扬。
数百年之后再见。
一人无奈套上了‘肥鱼后代’这层皮,另一人早已成为了冢中枯骨。
一个在外头,一个在里头。
小牛的一生在外人看来或许功德圆满,极尽辉煌,达到了人类历史上的巅峰。
但此刻再见,徐云的心中却唯有唏嘘。
随后徐云踱步上前,伸出去,轻轻抚过小牛的棺材板。
牛顿的棺材板。
这个词经常出现于后世的各大平台,甚至成为了一个知名度很广的梗:
每当动漫里有些违背物理常识的画面出现时,基本上都会有人刷起“牛顿的棺材板压不住啦”云云。
但这些人不知道的是
小牛的棺材板其实是不需要镇压的——因为它里头压根就没有埋着小牛的遗体。
小牛的遗体所在的区域其实是壁画下方的地底深处,上头的这幅棺材是在小牛去世后四年才加上去的“装饰品”。
盛放小牛遗体的容器是个完全封死的箱子,并不需要棺材板盖着
顺带一提。
小牛下葬的姿势其实也很有意思。
上辈子被英国国葬过的同学都知道。
英国国葬的遗体姿势一般只有三种:
一是整个人平躺在棺材底部,双手放平到大腿两侧,姿势看起来比较放松。
二是左手抚右肩,右手抚左肩,呈现一个X型,然后盖着国旗。
三则是双手合十,类似祈祷的姿势,然后抵在下巴处——这个姿势一般常见于王室女性,比如600年后伊丽某某白二世如果去世,她的国葬姿势应该就是这种。
但小牛却不一样。
他的选择是将双手覆在脸上,以此来表示自己人生太过失败,无颜面对天父
这应该算是比较早期的凡尔赛了,相当的吸引仇恨
就在徐云‘瞻仰’着小牛墓碑之际,一旁的过道上忽然走来了一位身穿牧师袍、手持圣书的神父。
“Hallelujah!”
神父快步走到二人身边,先是熟稔的和老汤来了个拥抱,笑着道:
“汤姆逊同学,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亚姆查神父。”
老汤笑着与他回了个礼,随后转过头,对徐云介绍道:
“罗峰同学,这位是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大神父,乔约尔·亚姆查。”(真有这人)
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大神父只有一位,徐云连忙伸出手,主动与亚姆查一握:
“您好,亚姆查神父,我是罗峰。”
“罗峰?”
亚姆查闻言眉头一扬,饶有兴致打量了徐云几秒钟,问道:
“罗峰先生,你就是三一学院的那位肥鱼后人?”
徐云对亚姆查认识自己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便想到以亚姆查的身份知晓自己来历并非难事,便干脆利落的答道:
“没错,家祖正是肥鱼。”
亚姆查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热情了不少,像是一位长辈一般和徐云叙起了旧。
过了一会儿。
感觉氛围差不多了,徐云便沉吟片刻,对亚姆查道:
“亚姆查神父,您应该知道,牛顿爵士乃是先祖至交好友,双方是割头换命的交情。”
“所以我想以我们东方祭奠习俗,给牛顿爵士烧些东方特有的纸钱,您看行吗?”
先前提及过。
伦敦市区和剑桥大学相距三四个小时的马车车程,宴会开始的时间又是晚上七点半。
所以徐云必然要在伦敦住上一个晚上。
加之海德公园毗邻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因此在收到面试邀请函的时候,徐云就做好了给小牛上个坟的准备。
他还特意制作了一些上坟的专用道具,只是没被开过光罢了。
“烧东西啊”
亚姆查神父轻轻啧了几下,伸手捋了捋浓密的胡须,似乎在做着什么思量:
“教堂的殡葬角在规则上是不允许祭祀的,尤其是牛顿先生所在的科学家之角,更是禁止出现明火。”
“但是嘛”
亚姆查神父说着撇了徐云一眼,话锋陡然一转:
“肥鱼先生对于人类的历史贡献实在是太大了,同时也是牛顿先生为数不多的至交好友,所以”
“罗峰先生,今天我就为你做个担保,破上一次例,不过尽量不要外传哈。”
徐云顿时一愣,有些懵逼的眨了眨眼。
这就被说通了?
不是吧。
合着这位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大神父,就这么好说话的?
原本他还以为要费上一堆口舌呢,结果规矩说破就给破了?
难道说自己真的有传说中的王霸之气?
可这不是合理流吗
就在徐云心绪有些费解之际,一旁的老汤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提点道:
“罗峰,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有番茄酱的股份,现在每年都有数万英镑的收入呢。”
“你又是肥鱼先生的唯一后人,亚姆查牧师在还人情呢。”
徐云眨了眨眼:
“”
好吧。
原来不是王霸之气,那没事了,误会解除。
当初在带着威廉一家人鼓捣番茄酱的时候,为了能保证市场份额不被其他人挤兑,徐云特意拉上了格兰瑟姆教区的亚尔林牧师作为靠山。
后来通过协商双方约定。
教区占据65%的股份,负责保证市场份额,徐云小牛以及威廉一家则共分剩下的35%。
根据推衍结果来看。
短短十多年内,番茄酱就为教区带来了巨额的财政收入——
如今一百多年过去,番茄酱更是已然成为了欧洲餐桌上必备的佐料。
其中最有名的便是由英国新教生产的‘你吃西红柿’牌番茄酱,市场占有率甚至超过了70%。
面对这样一位‘财神爷’的后人,亚姆查神父破个例卖个好,也就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了。
随后亚姆查神父给找来了一个铁盆,徐云将铁盆放到棺材前,正式给小牛上起了坟。
老汤作为一名地地道道的西方人,自然对这种东方色彩的行为有些好奇,便也哼哼着上前凑起了热闹。
徐云先是放下背包,从里头取出了一摞自制的纸钱。
随后将纸钱放到左手掌心,右手食指弯曲,用第二节关节往纸钱上一按,一旋。
纸钱便如同花朵一样散开了。
老汤伸长脖子凑到徐云身边,盯着纸钱看了几眼:
“这是汉字?”
徐云点点头,将自制的纸钱朝他甩了甩:
“没错,都是汉字。”
老汤取过一张纸钱翻来覆去的打量了一会儿,脑门上冒出一个问号:
“罗峰,这上头写的是什么?”
徐云随意一撇,解释道:
“你这张啊,上头写的是相对论和质能公式。”
接着他又取出一张张纸钱,丢进火盆,一边烧一边道:
“这张写的是黎曼猜想”
“这张是计算机从入门到入土”
“这张是《****》,不过只有前三章,后续内容需要托梦付费观看”
“这张是杨米尔斯规范场理论”
“这张是八云娘和牧萝莉的手绘写真”
噼里啪啦——
一张张纸钱在火焰中化作灰烬。
也不知是不是徐云的错觉,他总感觉在烧钱的时候,地面上的棺材板好像挪动了一丝丝
十多分钟后。
啪啪啪——
徐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烬。
他先是将铁盆交还给亚姆查神父,又重新跟着老汤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里转起了圈。
“先前我们经过的地方是诗人角,那里埋葬着乔叟、莎士比亚、雪莱、拜伦,听说现在那位身体不太好的白朗宁夫人,故去后也可能会被葬入诗人角。”
亚姆查神父很识趣的没有跟上来凑热闹,老汤便带着徐云从小牛坟头沿西南绕行,边走边介绍道:
“至于这一带则是‘科学家之角’。”
说着,老汤停在了一块墓碑前,指着上头的人名道:
“这里是托马斯·杨的坟墓,一个举世闻名的怪才,号称世界上最后一个什么都懂的男人。”
接着又一指墓碑的左侧,那里刻着一副壁画:
“这里则埋葬着乔治·格林,一位去世还不满十年的科学巨匠,我当初跟着舅舅参加过他的葬礼”
“这里是威廉·赫歇尔”
老汤的口才很好,他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导游,带着徐云一边前进一边解说。
整个过程中,徐云的表情也很显得郑重。
虽然他相当反感那种将虚构的成就套在外国人头上的做法,但在这些有真才实学的西方先贤面前,该给的尊重还是要给足的。
他们的许多成果福泽深远,华夏也包含其中,这些智慧结晶是人类共同的财富。
半个小时后。
老汤停留在了最后一座墓碑前,抬头瞻仰着挂在墓碑上的肖像画:
“这座是约翰·道尔顿先生的坟墓与墓碑,也是距离现在年代最近的一座,新建不过六年。”
说着说着。
老汤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明显的艳羡,感慨道:
“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墓碑啊也不知道我死之后,有没有机会能被埋葬在这里?”
徐云抬头看了眼这个感怀人生的青春版大佬,没有说话。
开玩笑。
你可是未来的开尔文勋爵好吧?
未来你不但会被埋在这里,位次还会相当靠前呢。
实际上不仅仅开尔文。
小麦、达尔文老达、法拉第、斯托克斯
这些与徐云有过数面之缘的人,死后都会被埋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
其中达尔文的墓甚至就在小牛旁边,再过一百多年还会加上个叫做史蒂芬·霍金的‘晚辈’。
话说回来。
等到自己这次任务结算回归现实,是不是可以抽空去趟伦敦,给小麦老汤他们也烧点啥东西?
半个小时后。
徐云和老汤在亚姆查神父热情的告别声中,一步步离开了威斯敏斯特大教堂。
考虑到今晚要在伦敦留宿,老汤便又带着徐云先去一家宾馆开了个标间,又把肚子垫了个六分饱,便开始做起了最后的等待。
一个多小时后。
咔哒——
老汤看了眼怀表,干净利落的将其一合,对徐云说道:
“好了罗峰,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了。”
徐云点点头,将手上的书收起,起身与老汤走出了房间。
海德公园的占地面积多达360英亩,除了毗邻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之外,还靠近大英博物馆与白金汉宫。
受此影响,公园之内自然也被分隔出了许多块区域。
虽然大多数区域对普通人并不设防,但也有一些区域寻常人想要进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比如说
这次晚宴举办的地点。
“使徒社的常规聚会都在剑桥校内举办,但成员纳新以及年会这两件大事,就不是校内使徒社所有能力组织的了。”
老汤从海德公园西南角入内,沿着某个方向直行,同时介绍道:
“所以几年前,经过一些已经毕业的‘使徒’们的讨论,最终大家决定把面试晚宴设立在海德公园的陶丁小屋。”
“至于房租和聚会的其他开销,则由社团经费中支出。”
徐云上辈子对于使徒社的认知相对有限,闻言不由看了老汤一眼:
“社团经费?靠成员募集来的吗?”
老汤笑着摆了摆手,一脸‘你图样图森破’的表情,解释道:
“使徒社是剑桥大学唯一一个享受学校经费以及皇室经费的社团,每年的活动经费大概八百多英镑,足够平时的用度开支了。”
八百多英镑?
听到这个数字。
绕是徐云有后世的眼界与阅历,心中不禁依旧有些咋舌。
好家伙。
1850年的八百英镑,在后世差不多就是60多万的购买力了。
60多万在科研项目方面可能不算什么,但在社团层面
这样说吧。
后世一所普通大学常规学院的外联部,一年能拉到两万块钱的赞助都算很牛叉了。
985级别、校团委对接的外联靠着学校的大旗或许能拉到十万以上,但那是整个小学生会的赞助金额
更别说使徒社的人数最多只有12位——那些已经毕业的使徒除了聚会之外,实际上是几乎不会或者说也没脸皮去占用经费额度的。
使徒社在剑桥大学以及英国皇室心目中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十多分钟后。
徐云跟着老汤抵达了一处小庭院外。
这处庭院的区域很僻静,周围围着篱笆,整体占地面积大概一亩多点。
其中建筑主体的占地面积看上去三四百平米左右,是一间单层的小屋,看上去装饰还算华丽。
庭院的西南侧大概一公里不到,则是一片灯火通明的建筑群,与庭院的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徐云上辈子好歹在英国待过一阵,这种代表性的建筑还是认得出来的——那儿就是赫赫有名的白金汉宫。
看看眼下的时间。
说不定阿尔伯特亲王正在和维多利亚女王讨论学术问题,一个夹道相迎,一个倾囊相授?
咳咳
随后老汤熟练的推开篱笆桩,带着徐云走进了庭院。
当徐云二人进入庭院时,院内正有一位年轻的男子正哼着小曲,轻快的准备着BBQ用的烧烤架。
听到篱笆桩处传来的响动。
年轻人下意识便抬起头,朝入口处看来,借着灯光很快便认出了汤姆逊:
“汤姆逊学长!”
只见他将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快步走上前张开双臂:
“好久不见了,汤姆逊学长!”
老汤与他轻轻一拥。
双方分开后。
年轻男子又将目光投放到了徐云身上,眨了眨眼,试探着对老汤问道:
“汤姆逊学长,这位莫非就是你推荐的那位?”
老汤点点头,拍了几下徐云肩膀,说道:
“没错,他就是罗峰。”
说完老汤左手摊平,表情正式的对徐云介绍道:
“罗峰,这位是爱德华·布尔·斯坦利,我的一位好朋友,也是使徒社的成员之一。”
斯坦利?
听到这个姓氏,徐云眉头便是下意识的微微一皱。
如果没记错的话。
斯坦利在英国境内是代表着德比伯爵家族,其中爱德华·斯坦利就是第十四代德比伯爵,好像还担任过三次英国首相?
虽然徐云对那位爱德华·斯坦利的详细履历记不太清。
但这个时期能成为英国首相的人,手上会干净到哪里去?
总不可能再出现巧合,遇到一个类似阿尔伯特亲王那样对华态度模糊的领导人了吧?
对方如果真是个这么有特点的人,徐云不可能会没有印象。
因此徐云只是轻轻与爱德华·布尔·斯坦利握了个手,没有显得太过亲近。
甚至在他的心中,还给此人下意识的便打上了一个负分。
然而徐云不知道的是,这次他认错人了
后来那位担任过英国首相的爱德华·斯坦利,全名其实是叫做爱德华·史密斯·斯坦利来着的
一个史密斯,一个布尔,完全是两个人。
爱德华·史密斯·斯坦利是1799年生人,此时已经51岁叻
这位爱德华·布尔·斯坦利虽然也是斯坦利家族的成员,但他只是个小透明般的旁支,后来还选择了脱离家族外出冒险。
喜来芝这玩意儿,就是爱德华·布尔·斯坦利后来在尼泊尔那边发现的。
后来他还在妈港领养了二十多位粤省孤儿,自己的日子过得却很节俭,其中某位孤儿的孩子还成为了后来的知名爱国将领。
从贡献上来说。
爱德华·布尔·斯坦利显然可以归属到国际友人的范畴,而非敌人。
可惜由于徐云没有随身携带度娘,这个误会恐怕要持续一段时间了
随后老汤带着徐云跟在斯坦利身后,进入了屋内。
小屋的入口处是一道玄关,过道是一个类似L的布局。
所以访客进屋后是看不到内部情景的。
不过虽然视线受阻,但从拐角处飘来的交谈声可以听出,此时已经有一些使徒社成员在屋内就位了。
老汤带着徐云换好鞋,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徐云见说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呼吸。
跟在老汤身后,朝过道走去。
过道的长度大概有两三米,向右拐过一个身位后,一间开阔的客厅出现在了徐云面前。
客厅的面积目测不下一百平米,摆着几条沙发和桌椅。
桌子上放着一些水果、糖、饮料之类的常见待客物品,再远一点可以隐约看到一条长方形的巨大餐桌。
此时的屋内坐着大概十多个人,有年轻人也有中年人,依旧是男多女少。
他们三三两两的围聚在一起聊天,有的在唱诗歌,甚至还有人在玩扑克牌。
客厅内的氛围原本相当活络,但随着的老汤出现,现场顿时为之一寂。
准确来说。
气氛消沉的原因,是老汤身后的徐云。
不过很快。
有些朝沉闷方向发展的气氛,便被一道惊喜的声音给打消了:
“你就是日更三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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