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三寸之舌—辩才毛遂
新夏城枢密省,来自楞木河一线的战报在战斗结束没两天就用信鸽传递了回来,兵部尚书杨林接到战报后,立刻觐见了夏羽。
内书房,位于麒麟议政大殿左后一片杏林之中,门外,寒风萧索,冷风呼啸,而进了书房,却暖如春来,里面除了几个火盆之外,还放置着几个水盆,让书房内不至于太过干燥,内书房是夏羽平日里与大臣会面议事的地方,至于大殿议政通常都是有重大事务才会由内阁提请,通过之后才会召开,而一般性的事务通常都会在这处内书房内完成。
内书房的布置很紧凑,有一个足够十人议事的小会议厅,以及一个休息的内厅,内厅除了一张金花梨木的床榻之外,还有一张镂雕书桌,书桌后方是一个书柜,上面摆放着一些书籍,这些书籍大半部分都是朝中的文人利用空闲时间将昔日背诵下来的书籍撰写出来的,而还有一些则是直接带过来的,这些书籍倒是让这个内书房增添了几分书生气息,而桌案上的几本翻开的书也说明,夏羽这个夏王还是很有上进心的。
接过杨林递上来的前线战报,夏羽打开看了起来,眉头也不由地的微微皱了起来,战死士兵三万四千六百七十二人,重伤伤残士兵三万一千六百余人,而这些士兵中至少有六成以上很可能以后再也无法在军队中继续服役,大多数会得到一笔丰厚的退伍津贴,以及一块补偿私有土地,或者是务农,或者是在城卫军中充当教习。
虽然早在两天前,夏羽就有所心里准备,然而拿到眼前的战报,仍然有些心疼,六万五千士兵,要知道整个楞木河前线不过只有二十个军,二十五万兵马而已,一下子就报销了五分之一,而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整个战局最后虽然以大夏击退草原骑兵而告终,也算是一场胜利,但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却让他心里郁结的很。
杨林也看到了夏羽的眉头,心里一转,从袖子里又拿出一本奏章,道:“陛下,还有一个好消息,草原三部在对我大夏楞木河一线发动进攻的时候,还趁乱派出小队的骑兵渗透到我大夏境内,妄图火烧我后方粮草辎重重地七星要塞,然而七星要塞守备,辎重营指挥使赵东升提前发现了敌方的企图,在七星要塞布下埋伏,一把火烧了皇太极这个叛逆三千多精锐八旗,另外还有一千余人也被赶到的骑兵给绞杀,最后只有不足三百余人逃脱。”
果然,夏羽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显然这几千人被烧死,让夏羽心情好了不少:“烧的好,这个赵东升倒是一个人才啊!他在七星要塞担任的总督后方辎重粮草吧,管着好几个辎重营,这次赵东升立了功劳,也好好的赏一下吧,总不能让人一个营指挥去指挥其他的营指挥不是!”
夏羽一边笑着说着,突然又扭过头望向杨林,道:“既然草原三部向我后方派遣了小股的骑兵,那肯定不过只有这一路人马吧!”
杨林嘿嘿一笑,拱手道:“陛下英明,确实还有一些草原余孽隐入后方,不过比起皇太极来这些人还成不了气候,而且走的方向是东面,东面的牧民密集,几乎每个部落都有轮备骑兵,西北镇守使冉将军已经飞鸽传信,相信这些部落内已经有所行动,那些人逃不出去的!”
“恩!”夏羽点了点头,古尔济特草原之上,都是最先投靠夏羽的各族牧民,同样也是大夏骑军主要的兵源,大夏征兵制度上,划分南北,农耕部分的百姓采用募兵制,而游牧民族则采用轮训兵役制,也就是说草原各部的成年男子到达年龄之后就会被抽调征召,进行轮备训练,如果没有战事,通常都是整训一年,对草原牧民进行军,营,卫三级编制,然后就会放回家,之后每年中会有三个月时间进行营级轮训,如果发生战事,而按照着编制快速的成军,这种轮训制度既能大大减轻大夏军费开支,也符合草原部落的习惯,同样也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大夏兵马的战斗力。
可以说整个古尔济特上的牧民部落并不是象草原上的部落那样仿若一团散沙,大夏草原采用轮牧制,就是将一片草场划分成数个区域,然后逐月迁移草场,而对牧民蓄养的牲畜数量都有规定,设立了专门的官吏管理草原轮牧,而对于草原牧民所生产出的牲畜,大夏都会给予高价收购,而那些日常生活物品,通常都会平价买卖,正因为如此,大夏草原牧民生活富足,对于大夏的拥戴程度十分的高,牧民进行轮备的热情也很高涨,而且加入军队还会有众多的优惠措施,大夏给发铠甲,兵器,所以几乎每一个形成群落的牧民之中都会有不少上马就是大夏精锐骑兵的牧民,那些向东试图去烧杀抢掠的草原三部骑兵,夏羽只能为他们默哀。
古尔济特,夏羽第一个女人古尔济特部落公主祁连纳雪的所拥有的部落,如今已经成了这片草原上当之无愧的最大部落,而夏羽也将楞木河以东,瑞山南北的大片草原命名为古尔济特草原,整个草原按照大夏行政区域划分,被划分了六个旗,相当于南面的郡,不过占地面积更大,在古尔济特草原上生活的牧民数量已经达到了三百万,而其中孩童的比例占到了三成,这也跟大夏积极鼓励人口生育的政策有关。
夏羽并没有去担心那些到了东部的草原三部骑兵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威胁,反而对撤回土城的草原三部主力打起了主意,道:“此番我军折损兵马六万有余,草原三部的折损也应该差不多吧!”
杨林点了点头,道:“恩,草原部落的损失要更大一些,之所以我军战死这么多兵马,主要还是对方发动袭击,以重兵围歼我军一部,所以前期折损的要大一些,而后来我大夏兵马陆续的加入,利用兵甲和配合上优势,让草原三部折损惨重,从收拢起来的对方尸体来看,战死在楞木河一线的草原骑兵大约有七万左右,不过还应该有不少受了伤的骑兵,冬天伤口不易感染,不过草原各部却缺少医药,估计恢复会十分缓慢,短期内应该无力在对我军发动大的攻势!”
夏羽嘿嘿一笑,道:“也就是说对方损失的要比我们多喽,好像土城那边三部的兵马不过三十余万,如今折损近十万,也就剩下二十多万,东府,南府四军骑兵都已经到了预定的驻扎地了吧,加上集合起来的草原骑军,应该足有三十余个军,来而不往非礼也,给我狠狠的打回去!”
就如夏羽所言的那般,石羯和阻卜鞑靼骑兵精锐分成十余路,每路千余人渗透到大夏腹地古尔济特草原深处,前期这些骑兵一路见到部落就上千烧杀抢掠,着实获得了不少的好处,甚至缴获了一些精致的大夏铠甲,这让这些草原骑兵全都肾上腺激增,兴奋不已的杀向眼中看到的每一个部落毡包。
甘达索是一个阻卜鞑靼千夫长,尽管他们这支阻卜人在东胡汗国内排名不靠前,但在整个东胡汗国内却有着四支分散的阻卜部落,如果将阻卜鞑靼四部整合在一起,阻卜鞑靼人在东胡汗国内能排名在前三,这也是为什么虽然他们这支阻卜别部势力不大,却能在东胡汗国内存在的原因,甘达索是阻卜别部众多部落中的纳达尔,也就是部落勇士,而能成为部落勇士也意味着他至少打败了数十个挑战者,拥有了一大批跟随者,也就是愿意跟随他征战的阻卜骑兵。
换上了一套跟他身材差不多的大夏精良的铠甲,用手敲了敲那胸甲,难怪他们的箭矢射中了大夏骑兵,但却很少有人被射死,以他们阻卜匠人的工艺根本就打造不出这样的好东西来,而且这泛着红纹的弯刀也让他垂涎不已,自己的弯刀居然在对碰中,出现一个刺大的缺口,而这把弯刀丝毫无恙,从来没有跟大夏骑兵交战过的甘达索有些疯狂了,难怪后金汗国的那些士兵能将室韦人打趴下。
给自己身边的十余个亲兵换上了铠甲之后,甘达索迫不及待的杀向下一个目标,他已经在希翼着自己手下上千人都穿上这种铠甲,到时候整个部落中他的骑兵将是最强大的骑兵千人队,当奔跑出没有十里,另一个小部落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然而这一次在这个部落外已经聚集起了上百铠甲鲜明的骑兵。
杀,甘达索根本就没有将这百多个人放在眼中,对方身上的铠甲已经让人贪婪的流出了口水,他要将这一切都据为己有,甘达索第一个杀向对面的百人骑兵,然而接应他们的是一阵密集的弩箭雨,而后是百余个愤怒骑兵的怒火。
喊杀声在这个只有百余户的小部落中爆发了,尽管大夏骑兵战斗力很强,但数量却是太少了,几乎是十比一的数量,装备上的优势在绝对的数量面前显得的那般的脆弱,然而就在被围起来的大夏骑兵死伤近半,在草原雪地之上,一支同样不过百人的大夏骑兵从东北方向杀了过来,狠狠的撞入了混乱的战圈之中。
锋利的弯刀如切豆腐一般的撕开阻卜骑兵的铠甲,比起石羯骑兵来,阻卜人部落不光光是实力弱,同样连装备也要更差一些,所以甘达索才会面对大夏的铠甲和兵器流出贪婪的口水,噗的一声,弯刀带起一片飞扬的血花,溅起老高,喷射在那雪白的草地上,点缀出朵朵梅花瓣。
痛楚的惨叫声很被喊杀声和兵器的交鸣声遮盖住了,厮杀在继续,新投入的大夏骑兵同样陷入了阻卜人的人数泥潭之中,甘达索兴奋的看着一个个倒下的大夏骑兵,就好像看着一群肥羊一样,死吧,都去死吧,甘达索的心情可以用冬日里晴朗的天空来形容。
哒哒哒,就在甘达索心情无比愉快之际,马蹄声再次吸引了他的的目光,又是一群百多人的大夏骑兵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的飞来,撞向了阻卜骑兵,然而甘达索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又一伙数量达到两百余人的骑兵杀出来的时候,甘达索已经没有了空闲,而是挥舞起弯刀与一个大夏骑兵对劈了起来。
一刻钟,两刻钟,时间似乎被巫师下了诅咒一般,变的越来越慢,甘达索挥舞着已经疲惫不堪的手臂,四周的阻卜骑兵数量在快速的下降,他的身边也只剩下不足十余骑,而那些大夏骑兵却仍然在不断的聚集,五百,六百,八百,一千,一千五百,随着时间的推移,甘达索身边仿佛都是那些在阳光照射下依旧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黑甲骑兵。
当的一声,甘达索手中的弯刀被磕飞了出去,该死的家伙,他居然拿着一双大铁锤,看着对面的夏军将领手里拿着两个散发着白银光泽,个头足有两个脑袋打的硕大铁锤,甘达索心内咒骂着,但下一刻他的心却停止了跳动,大脑停止了思考,整个人都已经被击飞了出去,萧索的寒风吹在身上,体内却好似火辣辣的疼,一口鲜血憋不住的喷了出去,重重的摔在雪地之上,双眼望着那蔚蓝色的天空,眼皮似乎很沉,很沉。
在古尔济特草原上,同样的场面在不同的地方上演着,无数的大夏草原铁骑云聚在一起,皇太极寄予希望,能将大夏后方捣乱的奇兵,就这样在还没有发挥多少作用的时候,就被骑兵海洋给吞没了,连个水泡都没有冒出来。
石头城,建立在两座连绵的山脉接口处,石头城城如其名,完全是用两侧大山内的石头堆砌而成,或许这座城市看起来不够恢宏大气,也不够美观,然而这座城市却有着最坚固的城墙,那完全用大型条石堆砌而成的城墙就算是用大型投石车攻击,也不会动上分毫,古朴甚至有些简陋,甚至有些荒凉,这座好似大山之间的石头屋的城市就这样横亘在山脉之间的缝隙之中。
昔日,大辽强盛之时,大辽兵马大元帅韩德让统兵二十万南下石头城,一路摧枯拉朽击破幽州公孙瓒的东路军,占据了石府,天府等地,为大辽在南方夺取了一个出海口,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石头城却已经落入了燕,幽联军的手中。
石头城北面是大辽最西南的州府乾州道所在,乾州道就好像是一块凸出的拳头,威胁着锦西走廊和幽州通道,从这里南下,就能将两地一分为二,可以说乾州道的位置十分的重要。
石头城内的一座石屋,滚滚的热浪驱除着外面的冰寒,燕国大将军乐毅,幽州将军鞠义,车辅围坐在一个火堆前,火苗不停的跳动着,而在火苗上来,一只肥嫩烤羊不断的滴着一滴滴金黄色的油脂,在火焰中发出滋拉滋拉的声响。
乐毅用一把锋利的宝石匕首从烤羊身上取下一块肉,粘着盐巴酱油等物放在嘴中,尽管燕国内部变法才进行了数个月,但在燕王以及麾下将士的大力扶持下,燕国的变法可谓是卓有成效,尤其是入冬以来,抽调作训的民兵预备以及精锐的燕军发动的清剿海盗的全民抗战,更是战果辉煌,尽管海盗们装备精良,颇有战力,但每一支海盗的数量不过几十,上百,只有攻打城镇的时候才会聚集起来,组成上千人的团体,然而在面对着上万,上十万的燕军,一千人的数量显的那般的渺小。
在燕军主力的带领下,随着一股股海盗被歼灭,驱赶,民兵们打起顺风仗来可谓是凶狠无比,哪里还有半点昔日被人随意宰割的模样,当初燕王姬职在大夏无限海盗袭扰之下,被逼无奈迁移百姓深入内陆,毕竟燕国没有水军,在海上甚至连海盗都打不过,而沿海区域那漫长的海岸线,良田全部都被放弃,对燕国造成了巨大的损失,然而李悝的全民皆兵,大兴人民战争,无疑让海盗们吃尽了苦头,大批的海盗乘船下海,被驱除出这片土地,而李悝一边让人在沿海区域建立烽火台,一边建立驻兵要塞,以保证开春之后的农耕。
在大胜海盗的巨大鼓舞下,燕国内部本来矛盾丛生的境况得到了大大的缓解,而田亩法的实行,让燕国获得了比往日更多的粮食,兜里有粮,乐毅这个大将军自然也有了底气。
“乾州道如今驻扎着辽国残余势力耶律也先,麾下拥有精兵八万,征募青壮十万,对外宣称三十万,不过乾州道位置偏僻,人烟稀少,但对于我们来说,却是悬在我们头上的一把利剑,如今大夏已经加快对辽地的征服进程,宝州道已经尽数被大夏吞并,西府兵马已经开进宝州道西侧的季州道,一旦大夏拿下季州道,那么下一个目标就将是乾州道,乾州道位于锦西走廊西北,幽州通道东北,河东草原东部,如果我们占据了乾州,就能让燕,幽两地的防御更加的厚实,为抗击大夏建立一道屏障,甚至可以兵出乾州对大夏进行袭扰,增加大夏防御的难度。”
一旦拿下乾州,公孙瓒所占据的河西草原以及幽州就会与大夏接壤,到时候燕国可以在东面的千湖郡发动对大夏的攻势,而公孙瓒则可以以乾州为根基,袭扰大夏占据的季州道以及凌河西道,让大夏不得不分出更多的兵力防御这个方向,在加上北面草原三部,将会形成三条战线,一旦发动,将会大大的牵制住大夏,而如今北部已经拿下了落日草原,也就是说,五部联盟完全可以扼住大夏西进的通道,至少形成对峙之势。
“耶律也先此人在大辽是一员骁将,不过却勇猛有余,谋略不足,对辽室却是忠心耿耿,当初辽王驾崩,辽王无子嗣,辽后萧绰登位,耶律也先迫于无奈只能赞同,但却远离中枢,自调西南乾州道,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前年,辽后被俘,被夏王纳入后宫,大批辽臣纳降,辽国丞相萧思温转而成了大夏北衙次辅大臣,耶律也先破口大骂,将萧思温派来的信使打了个半死,送了回去,扬言死也不会卑躬屈膝,投降大夏,在对大夏的态度上,他是跟我们一样的,而且他麾下有着八万辽军精锐士兵,如果我们能拉动他,或许会减少许多麻烦!”鞠义皱着眉头道。
一旁的牛辅也是连连点头,道:“耶律也先这个人虽然没有多少城府,但却是一员猛将,如果真要武力攻打乾州道,定会损兵折将,如今你我两国实力薄弱,尤其是我幽州新平,地方未平,如果兵马折损过多,怕是很难在对夏国的战斗中出多少力!”牛辅所言自然是有所指,东面大夏距离幽州还有一段阻隔,但是西侧在山海关内的夏军,可是就有一河之隔,而对于大夏来说滦河对于他们并不算是阻碍,所以公孙瓒大部分兵力都会放在西线,如果兵马折损太多,自然无法兼顾东面,毕竟在山海关内大夏至少有十万兵马驻扎。
乐毅点了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如果耶律也先愿意与我们结盟,那自然再好不过,我们凭空得了一个强劲的盟友,又占据了乾州这处通衢之地,既可打乱大夏收复辽地各道,又可退而防守,威胁大夏西侧,让大夏不得不将部分兵马调派到这里,分散大夏兵力,只是这信使该选何人?”
牛辅听到乐毅的为难,道:“我倒是有一人可举荐!”
“哦,是谁!”
“长山毛遂,在地方素有薄命,三寸之舌无人可辨,如果请他出马,定然可拉得那耶律也先与我们会盟!”牛辅道,长山位于幽州天府道的一处小镇之中,毛遂隐居在此,平日里善与人博辩,经常将人辩的张口无言。
“既然如此,就有劳牛将军去请毛先生走一趟,如果事成,对你我两家可是一件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