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评委带来了一个人,三十五十六岁,操外地口音。见了邢毅开口就说:“能让我看看你的石头吗?”

邢毅就打开箱子,搬出石头来摆好了,让他看。

他伸手按住石头,似乎在测量它的体温,轻轻抚摸几下,又掏出纸巾,在石头头部轻轻擦拭,将纸巾凑到鼻孔边闻闻,掏火机点燃纸巾,仔细观察火焰,然后又掏出小手电筒和放大镜,身子几近于匍匐在地,一寸一寸认真观看。

看完以后,眼睛盯了邢毅:“讲一下石头的来源?”

“也没什么可说的,发现石头的人说,他就是在河滩边玩耍,不小心跌一跤,蹬开了几块小石子,这块石头就出来了,感觉颜色好看,就带回家来了,然后就碰到了我。”

“花了多少钱?”

邢毅伸出五个指头。

“五万?”

邢毅怔了一下,说:“哪里哟,不是的。”

评委插言道:“我们这边奇石收藏才开始起步,行情上与你们那边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你说的意思我懂。”

转过脸来问邢毅:“你这块石头卖不卖?”

“想卖。”

“那,你就开个价。”

邢毅想了想没开口,只是朝评委看。

评委微微一笑,说:“我走开一点,你们谈。”

评委走开了,买家略显情急:“说吧,要多少钱?”

邢毅咬着嘴唇,心里活动开来,石头装进基座的时候,他问老木匠,信不信这块石头可以卖两万块。那一瞬间,老木匠傻眼的样令人忍俊不禁。

现在我稳当一点,给他要三万,如何?

三万块钱给老木匠一半,还文启义五千,我还有一万。前几天打听过,换一个股骨头的费用是两万,这石头一旦出手,就有了一半了。

他心里想得多,脸色就微微发红,说:“你是行家,你说。”

买主嘟噜着嘴巴,做了个鬼脸,朝他伸出五个手指。

邢毅首先感觉是五千,这距离他的预想就有点远。

买主见他皱眉,以为他不理解,就说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五万块少了点?”

邢毅抬头看天花板,他怕跳起来会碰怀脑袋。

他努力控制内心的激荡,假装犹豫不决,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目不转睛盯着石头。

这人第一次见到石头,就那么仔细一寸一寸看过,比那评委都还要认真,他看见了什么?

买主搓着手:“怎么样?是不是嫌我出价低,那你自己心里总有个低价呀,你说吧,少了多少不出手?”

邢毅脑子里飞快计算,他出五万,那我就改变原计划,在他出价的基础上增加,看加多少他能接受?

他有点迟疑地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八的动作。

买家不露声色说:“我出了五万,你要八万,中间有个不大不小的差距,这笔生意达的成达不成,就看我们双方的诚意,你呢,真心想卖,我呢,真心想买,这就是诚意,在这个基础上,各自让一步,如何?”

他同样小声道:“嗯,可以。”

“你说可以啦,那我就加一万,你看我这一步,不小的啦,你那一步呢,可不能少于……”

“行,我也让一万。”

“那就是说,七万你答应卖给我啦?”

“嗯,我答应。”

买家抓住他的手,把手心翻转,让另一只手来拍了一下。

“成交啦!”

拿了钱,要办的第一件事,给老木匠存三万五,两个人平均分,当面说的话,必须兑现。

请评委和买主吃饭,给了评委一千块,表示感谢。

到绒线专卖店,给倪淑贞母亲买两斤上等绒线,给杨林翔母亲买了一条围巾,去电信产品专营店,挑选了一款蓝色手机,要送倪淑贞,又到琴行给倪父买了一把崭新的二胡。

办完上面的事,还剩三万两千块,给母亲两万,余下的自己留下。

回到锦绣,看看时间还够,马上赶去湾河边上船,傍晚十分到马鞍山,见到了父母。

父亲在门口打扫院子,老远就看见了他,放下扫帚,拍打身上的灰尘,等着他走过去。

母亲在家里做手工,已经做成两双,等他进门,就招呼他坐下,脱下鞋,把鞋垫放进去,再穿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脚。

邢毅感觉脚上一片温暖,捧起母亲的手,深情地说:“我们现在有钱了,妈妈的腿病要早点去医院检查,早点治疗。”

母亲说:“我的腿问题不大,还能走,不用去医院检查的。”

他说:“我找专门的医生问过了,早点检查,病情初期的时候做手术,效果就特别好,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说着,把两万块钱拿出来。交给父亲。

父亲没有马上接,而是问:“你哪里来的钱?”

他把钱放到母亲做手工的簸簸里,说:“你们放心好了,钱是通过正当渠道获得的,你们商量好确定去检查的时间后,通知我,我请假来陪送。”

父亲说:“有我就行了,你安心工作,刚到新单位,一定要表现好,不要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村副主任房克华来了,说:“有人跑去告诉我说好像看见邢叔家大儿子来了。我赶紧放下活路过来,果然是你,这回来了就多住几天。”

邢毅说:“不了,明天回去。”

房克华道:“山坡上的事,你说了吗?”

邢父说:“还没有呢,你来了,你说吧。”

房克话道:“是这样的,你帮我们搞的报告,让大家都知道,讨论了,积极性一时起不来。”

邢毅说:“我把果树苗运进来,我要你带个头先种下去。”

房克华说:“我可以试试。”

邢毅说:“我就问你,如果我说,挖一个坑我给一块钱,树苗成活了我再给两块钱,干不干?”

“你说啥?你不光出钱去买果树苗,挖坑还要给钱?”

“对呀。”

“你凭啥呀?”

父亲也愣眼看着儿子,一脸惊异。

邢毅解释:“我在那份报告里,就有这样的表述,开始实施的时候,也就是初期,村民的积极性并不是很高,这是预料中的事,所以就有这样的安排,算作一项鼓励措施吧。”

“在自己荒坡上种果树,还要白拿钱,这是哪里来的规定哟?”

邢毅说:“树坑挖好了,就由我爸爸现场去点数付钱。”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要是不豁出去,就算副主任不当了,也要拼命办好这件事,不然的话真的就对不住你们父子俩了。”

“我父母亲来到马鞍山,你们收留了他,他们过得宽心,安稳,这是对我最大的支持,应该感谢的,是我,我这样做,就算是给乡亲们的报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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