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筒里康恩培的声音昂昂的:“邢老师呀,我今天中午才回到所里,看到了你写的条子,马上就给你打这个电话,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你那个朋友说他知道盗伐林木和纵火案件的线索,这位朋友他现在在哪里呀。”
邢毅想了想,还是继续原来的计划,就说:“这个朋友啊,他的行踪总是漂浮不定,我回来到现在都还没有见到他呢。”
“那你想办法帮我们联系一下,我们约个时间见面。”
“应该没问题,不过我倒是对这个案子感兴趣,我先问一句,你们查过了,一共被砍了多少树木?”
“我们查看过树桩了,大概有一百三十多棵。”
“那些树木有多大呀?”
“不小,根部直径都超过二十厘米。”
“那每根树木得有一百多斤重呢。”
“不止,应该两百多斤。”
“一个人能扛起来吗?”
“够呛。肯定不止一个人。”
“那纵火面积有多大?”
“整半片坡,足有四五十亩。”
“起火点有几个?”
“这个,这个事情被忽略了,谢谢你的提醒,回头再去查看。”
“看下来没有运走的树木有多少?”
“现场一棵不剩,都运走了。”
“没有守林人吗?”
“有,他请假了。”
“为什么请假?”
“家里有人生病。”
“林场靠近河流吗?”
“木弓河的上游就在附近。这一点,我们也想到了,木材极有可能是从水上运走的。”
“要是顺河流运走了,那下游沿途总会有发现呀。”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听到什么相关的消息。”
“那是不是可以这样想,那些树在半道上被藏起来啦?”
“怎么藏?那么多树木,随便堆在那里都很显眼呀。”
“康所长呀,就不多说了,我的朋友说这个事的时候,我还和他讨论过,问的这几个问题,有他的看法,也有我的看法,供你参考。”
“真谢谢你和你的朋友了,麻烦你抓紧一点时间好不好?”
“恐怕要等两三天,我这个朋友是做生意的,总是在外面跑,买了手机也不喜欢带。”
“不要紧,我等你的消息就是。”
吃过晚饭,在附近转悠一阵,一边继续思索,在脑子里完善着下一步与康所长对接的方式,在见不着那位所谓朋友的情况下,又不要不让康所长起疑心,在他手里顺利推进,成功破获。
天黑尽,方式有了,回到房间,掏出小本子,把这件事记下了。
小本子有一个角褶皱了,就摊平来把它抹一下,顺便看一眼第一件事记的内容,是那被拐卖的孩子。
他吐出一口气,原来计划过,只要工作安排好了就去一趟驻马台村,看在这计划要调整,不如就趁开发办审查提灌站待批准还有两天时间这个空档,走一趟?孩子的父母爷爷奶奶正在受煎熬,想着脊背上灼热起来,决定次日赶早动身。
早晨从县城到乘坐农公车到牛家营乡,花了三个小时,在乡里逗留一下,吃了中饭,搭乘蹦蹦车,颠簸两个小时,下午三点到达木弓河下游白石岩渡口。
河面并不宽,目测也就五六十米,但河水十分浑浊,波浪翻滚,船老大却双脚打开,叉子一样立在船头,左边一嵩右边一嵩。船不是直行,而是顺水流斜行,从嵩杆的长度可以计算出水深,五公尺都有多,水底下该不会是泥沙,鹅卵石吧。这样的石头经过千万年冲刷,剩下核心部位,那就人们追崇的奇石。
河流就在船边哗哗响,谁也说不清楚水底下有什么,河水深奥诡异,船翻了,人掉下去,就没有活的,生命的那一刻,就像一滴水,顷刻之间消失不见。
船老大常年在水上,与河水建立了很深的交情,河水在他脚下,十分温顺,船到了河中央,船老大啜起嘴巴,让呼哨声追逐水面上掠过的小鸟。直到船靠岸,两个人才大胆地伸长脖子出气,在水里洗一把汗津津的手臂。
下了船,沿着一条支流,走三十分钟,就看见村子了。
三四十间石板房,高高低低立在河沟边上,房子周边种的全是玉米,因土地肥沃,玉米苗都长得粗壮,叶片绿油油的,快有人头高了,有一两棵的头顶,冒出嫩黄色的花穗。
太阳偏斜,快要从斜坡上滑下去了,邢毅心里想,今晚看来是要住在村里了,这样也好,多和赵家人待一会,当一回心理医生,给他们提供很好的心理抚慰。那石板房透气,晚上抬头,可以从缝隙里看到星星,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嘿!站住。”一声吼叫,震飞了他的思绪。
从斜刺里跳出来的人手举镰刀,眼睛盯着邢毅。
邢毅被吓了一跳,仔细看,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伙,穿一件蓝背心,中间印了青春两字,看样子不是那种拦路干坏事的歹人,是在地里干活的年轻人。
邢毅把挂包从后面移到面前,拍拍挂包,让他听见纸张的响声,表示里面没有危险品,还主动向他靠近。
小伙子虽然举着镰刀,身子却在后退,突然扭头大声喊:“这点有个特务!”
“特务?”
邢毅吃了一惊,下意识朝左右观看,怎么回事?怎么说起?把过路的人当成特务啦?
难道村里发生了什么事?邢毅连忙双手展开,手心朝着他摇晃说:“不要紧张,我是县里来的,刚从河边过来,来你们村找个人。”
“到我们村里面来找人?好啊。”
另外一个粗浑的声音响起,后面玉米地里跳出三个人来,手上都有家伙,不是镰刀就是锄头,与刚才叫喊的人一起,将邢毅团团围住。
领头的这个三十出头,个头部高,但很壮实,光着膀子,圆鼓鼓的肌肉黑红色,绷得紧紧的,一双眼睛鼓挺挺第盯着他。
这个情况来的太突然,邢毅还没有经历过呢。为什么会这样呢?邢毅赶紧主动说明:“你们这里是不是叫驻马台?”
壮汉道:“什么牛台马台,先说说,你是来刺探情报的吧。”
对生人这么紧张,一定是村里出什么事了,邢毅镇静下来,一定要和他们慢慢沟通,了解一下是个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意思,我真的是来找人,要找一个叫赵福明的人,还有一个叫赵新珍,请问他们家住哪里,麻烦哪一位给我指一下路,好不好?”
几个人面面相视,然后都看着说话的壮汉。
壮汉斩钉截铁说:“不行,任何人不准进村。”
有两个人朝邢毅迈步,举起手,做出要赶他走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