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彦丽刚站稳脚步,就被邢毅认出来了,装模作样,以为戴个古怪墨镜就能把真面目遮挡啦?光看那走路姿势,就知道是你,胡彦丽,宏达公司人力资源部的人。

邢毅清楚记得,前世上的初次见面,是他去当时的人事劳动科办手续,胡彦丽就端坐在办公桌后面,板着脸孔,目不转睛,一本正经介绍公司概况,管理结构,工作岗位,待遇标准……

如今的场景变了,不是他去人事劳动科,而是她来工程技术科,那时是她坐,他站着,这次变成她站,他坐了。

这样的安排很有不同的意义,也是一种提示,人生重来一次就会有新的不同,因此得尽快掌握相适应的方法技巧,什么方法最好?随机应变?

邢毅心里说好吧,我也不拆穿你了,我就装着不认识,就配合你,任由你怎样表演都行。

等胡彦丽靠近一点,邢毅抬起头来,轻声问:“这位大姐,有事吗?”

一声大姐,将胡彦丽心思打乱了,我的形象真的是这样,看上去很老吗?心里一阵不痛快,生气得就想吐口水怼人,不过记着上楼来的意图,搞清楚了就有的好看,使劲压抑了内心的冲动,尽可能不让情绪流露,抿紧着嘴唇,用小幅度点头摇头作为表示,为了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真面目,就半侧着身子走过去,还用一只手护着纸口罩。

靠近桌边,她把表格往桌上一放,嘴唇开个缝,含混不清地喔喔着,用手指头给他指点。

邢毅忍不住想笑,但还要继续装下去,低头看了那表格,明白是怎么回事,拿起笔划拉了几下,填好了,递给她,意味深长地瞅着她的眼镜。

胡彦丽保护着眼镜,一把抓了表格,也不再喔喔了,迅速转身走出来。

胡彦丽下楼梯时还崴了脚踝,嘴边的纸口罩也掉落地下,痛得直咧嘴吸冷气,又不敢哼叫,憋了一股劲,一口气走出来好远。

岔路口边找块干净的道牙,扯纸巾揩擦两下,坐下来喘息,抚摸脚踝,哎哟哎哟叫了几下,缓过气来,开始厘清思路。

是的,她看得很清楚,这个邢毅,室内光线不强,但也看得清楚那张脸,五官清晰,轮郭分明,那双眼睛分外有神,满含英气。

大地工厂橱窗里照片上的那位,不知是时间长模糊了,还是其他原因吧,总感觉两者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就算某个部位看去近似,甚至于相同,但无论如何,照片上的呆板这与站立在眼前的活人相比,还是存在不少差异。

肯定是搞错了。

她努力回想与倪淑贞一起去工厂的经过。

大地工厂远在三百公里外,两人先坐火车,再乘汽车,下车后又走了七八公里路,这才见到了厂房,厂房前面一道大门,大门后面一大排宣传橱窗,装饰得花花绿绿。

一路上倪淑贞保持沉默,走到大门口,胡彦丽实在忍不住,揪住她的衣袖:“我真有点怀疑你,倪淑贞,神神秘秘,鬼鬼祟祟,但是无论你怎么做作,你的表情在变化,把你内心的某种情绪给暴露了,这一切根本瞒不过我的法眼,别装正经了,你老实交代,你要见的人是谁?”

倪淑贞轻轻咬咬下唇说:“我们要见一位大叔。”

“一位,大叔?这个一位大叔,他在这边上班,他是你爸爸的弟弟?是不是你爸爸想来看他来不了让你来代替?”

“什么呀。”好像感觉这个玩笑开得不合适,一点也不幽默,可能还会伤了朋友的感情,倪淑贞就改了口,“不是这样的了,这样叫不合适,还是改回来吧,叫做……”

胡彦丽提高音量道:“倪淑贞,你搞什么名堂,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我不点穿你就算了,你还得寸进尺,把我当大傻瓜。”

在胡彦丽的追逼下,倪淑贞这才红着脸坦白了:“是的,没有见过面的男朋友,与母亲要好的全阿姨给介绍的。”

据全阿姨说,因为去乡下走亲戚认识了聂嫂,原本是城里人,不知何故去了乡下居住,为人很好,与她亲戚如同是姨妈姊妹的关系。

那聂嫂近年身体不是很好,行动不便。儿子在外地,挂念母亲的身体,但也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一次,匆匆地来,匆匆地又走了。

儿子这样跑来跑去,两头都顾不上,母亲很是忧虑,儿子在外面上班好几年了,因为忙工作,一直没有找对象,这又增添了心思,就希望他在锦绣城里找一个,成家以后想办法调来在一起,对老对小都有好处。

天下唯有父母的心,为了儿女,费尽心思想得周到。

那全阿姨十分用心,很快就物色到了人选,找机会告诉倪淑贞的母亲,女儿大了,该找对象了,我已经为你家淑贞妹儿物色好人选了,就在大地工厂上班,年龄长两岁多,大小正合适,长相也不差,主要是人规矩,勤奋,任劳任怨,诚实可靠。

全阿姨进一步,说要领人来家见面,她告诉倪淑贞,她这一辈给人做媒,这是第一次,不管成不成,不会再做第二个。

全阿姨的诚心让倪淑贞感动,但她还是请全阿姨先不要声张,也别让父母知道,等她从侧面作些了解之后,再确定是否正式见面。

她们就这样来到大地工厂。

胡彦丽记得清楚,倪淑贞在橱窗面前站立的时间约有三分钟。

胡彦丽当然也看到了照片上的人,还跟她开了玩笑:“怎么,这就是你的大叔?”

倪淑贞没有理睬她,转过身走出工厂大门。

胡彦丽自然猜得出她的心思。

胡彦丽回头望了照片,心里对那人说:对不起了,好像你落选了呢。

不过胡彦丽自己倒是记住了照片下的名字。

后来,她反复问倪淑贞:“你们之间有多大进展,背地里是不是单独又去了一趟?”

倪淑贞总是支支吾吾,期期艾艾,答非所问。

看到邢毅真身之后,现在胡彦丽不止一次在心里喊道:“倪淑贞!我的小贞贞,你耳朵热不热?我要让你打喷嚏了,最好连打三个,阿嚏阿嚏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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