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情况简单说了,为了不让顾阿姨跟着气恼,坏心情暂时放在一边,喝了两口茶,然后听顾阿姨讲她的事,请人代写诉状递交法院,获得顺利受理。
顾阿姨还把那草稿从布袋子里掏出来,摆在桌面让他观赏。
苏怀安看着看着眼睛一亮,忙问这个人是谁,他在哪里?
老板娘说:“一个刚从外地调回来的小伙子,在后厨帮我们家洗碗呢。”
邢毅在后面,外面的对话全都听到了。
前世上,经县人事劳动局介绍,他进了宏达公司,先当水泥搅拌工,后来又绑钢筋,都是最底层的岗位,与车间主任中间还隔着组长班长两层天,二十多年里头,集中开大会,来工地检查,集体的,例行公事的与大家说话场面是有,单独见面的机会却没有过。
邢毅脑海里的印象,就是苏怀安五十多岁时的样子,清癯的身子,宽松的工作服,一头短发,当时叫板刷头。
顾阿姨说苏主任他黑皮黑脸,是有依据的,他因为常在工地奔波,日嗮雨淋,才三十几,与同龄人相比,要出老六七岁,像四十出头的样子。
许主任要找人搞数据,邢毅听了就有上前去接手的冲动。
不过突然想到双方都还不认识,这一刻什么也不顾地站出去,是不是太突兀呢?一个冲动的小伙子,能办成什么事?为了不被逼人这样误判,他克制住了自己。
直到听到老板娘呼唤,邢毅才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出来,直立身子,恭敬地道:“苏主任好。”
苏怀安打量一下小伙子,一表人才,明目皓齿,浓眉大眼,反问:“咋个?你认识我?”
“您是宏达公司工程部主任呢。”
小伙子说话语气坦然,体现坦诚,苏怀安并不感觉刺耳,心里过了一下,就没事了,微笑一下:“这么说,你对我以及我们公司的情况都有了解?”
邢毅微微颔首:“有一点。”
宏达公司在县里是几家像样的企业之一,要说城里人没有不知道的。小伙子耳聪目明,活动面宽,这县城也没多大,他出口就说得出公司的一二三,也不足为怪。
接下来苏怀安与邢毅就有了一番交谈。
“你应该是本地人吧。”
“我们家之前在城里住过,现在搬到乡下去了,在马鞍山。”
“你刚从外面调回来?”
“是的。”
“怎么要调回来呢?是原来的地方不好吗?”
邢毅如实回答:“我之所以要调转家乡,就是因为母亲身体不好,她患有股骨头坏死的伤病,饮食起居都有不便,我就想调过来,尽量靠近家里,多有点时间帮助一下母亲。”
“好小伙子,这样孝敬老娘。”
又问了几个问题,虽然与想知道的内容无关,但苏怀安心里有数了。
“我看你字写得不错,不如去帮我们搞一下数据汇统,时间也不长,也就两三天左右。”
邢毅问:“数据汇统?是不是你们公司生产经营的情况和进度要进行统计汇总?”
“是的是的,大概也就是这些,因为大家都很忙,也都在一线上,这是一项临时性的工作,所以才从外面临时聘请人来做,当然是要花点人工费的……”
“可以呀,苏主任点我的名,那我就去做,没问题。”
老板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过来加水,小声问邢毅:“等等,小邢老弟,你想离开?那帮我们家打井的事……”
邢毅回看老板娘一眼,说:“你放心,我记着的,忙的话,我可以先搞一个初步设计,你们看过后没有问题,就可以考虑动工了。”
“要我们做哪些准备工作?”
“材料设备人工我会给你们安排,你们只要筹备好资金就行。”
“好啊好啊,那要多少资金才够?”
“打井提升,电机,水泵,储水池,管子,管件,总的大概要三万左右吧。”
一旁细听的苏怀安插话:“小伙子,这方面你也懂?”
邢毅微笑说:“在厂里支农服务队,我就负责工程技术这一块,帮当地农户搞这个,前后搞了七八台了。”
“哦哦,那真是……”苏怀安有点激动,一口唾沫没咽下,呛了喉咙,忍不住咳嗽起来。
老板娘赶紧倒杯水递给他。
苏怀安接过,喝下一口,说声:“谢谢。”
苏怀安着急,就因为心里也装着一个提灌站的事。
那是宏达公司的一道难题。
难题就是答应给上堰村修建一个提灌站,迟迟没有落实。
半年前,村里提出来这个要求之后,孙国玺爽快答应,并告诉了谭永利,意思就是让他着手安排,他却说财务上没钱。
村里催促,说季节不等人,眼下雨季来了,这时候现场勘查是好时机。孙国玺给村里回话,说正在与水利局磋商,主要是他们抽不出专人,我们还在努力想办法。
这本来不关他什么事,可是孙国玺与他无话不说,这一周内就说了两次。
苏怀安喝下两口水,压住了咳嗽,但是脸色还是有点红胀,这都是脑子快速运转所造成的。
苏怀安急于思考的是,请小伙子去搞数据汇统,又加上搞提灌站,两件事一起,都交给一个人,行不行,可不可以呢?
如果两件事都做好了,皆大欢喜,我今天就算没有被白跑。要是做得不好,甚至于出了问题,那,结果会怎样,要怎么办呢?
提灌站搞不好,影响的只是内部,内部问题经过弥补,可以解决,可是数据汇统牵连着外部,要是搞不好,那样对公司的负面影响就大。
这都怪谁呢?
苏怀安坚定地认为,公司的事办不好,全都怪谭永利。现在就去找孙国玺,丑话先说,人我是找到了,但我没有绝对把握,但以我的水平来看,够意思了。再说了,换着是谁,又能在这短短半天时间内落实这两件事?
虽然我是临时被派工,但我真心为公司办事,才寻找到这个小伙子的,我的责任尽到了,任务完成了,余下的事,结果如何,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为什么要这样说……这也是针对谭永利那样的人,他要是多少有点责任心的话,我也不会这样回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