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明烨则打算立即前往庇护所试探一下姚芳的心态,我担心有事,便让云凡暗中跟踪明烨,保护他的安全。随即回到寝室,发现我的书桌上多了一物——

《纪秋风》的剧本,此刻正静悄悄的躺在桌面上,好似,正等待着我的到来……

“天星?”前方传来的声音打乱我的思绪,樊月明亮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我,“回来了?之前你说身体又不舒服,还好吗?”

景玲是用这借口脱身的?

我没有立即回答,径自走到桌旁,正欲伸手触碰桌上泛黄的纸质剧本,樊月轻缓的声音却再度自身后传来:“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是你之后打算表演的节目吗?舞台剧?”

倒不是我不想去理会她的说法,只是不明白这剧本究竟是她找来的,还是谜题破解后,自动出现的。犹豫了许久,始终不知该不该拾起剧本一观,只得转身看着樊月道:“这不是我的,你知道是谁的吗?”

把问题推给她,或许比较容易解决。但回答我的却不是樊月,而是已经躺在床上打算休息的康文清。她和樊月的床铺在寝室的右侧,探出头来刚好正对上我微滞的眸光,诧异了一下道:“是一个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女孩,突然来寝室找你。我让她把东西给我,我放你桌上就好。谁知那女孩却说这本书还是由她亲自放在你桌上比较好……”

说完这话,康文清很是不解,目光在桌面和我脸上来回打量,好奇的啧了一声:“后来我看了一下,不就是一个剧本吗?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哦,对了,她还留下了一张纸条,就压在剧本下面……”

如果康文清碰了剧本,那么或许剧本本身没有问题,只是其中的故事情节会带来危害。否则此物放在桌上,我怎么会一点儿戾气也察觉不到呢?

暗骂自己迟钝,却又觉着这样的反应或许对于樊月而言更为真实。迎着她诧异的眸光,我小心拾起剧本放在一旁,看向原本压在剧本下的纸条。上面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我连忙将号码输入手机,拨出电话,站在阳台上去接听。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声音,而是敲打出的摩斯密码,顿时让我心头一惊。

若是不知道密码内容,或许我会以为是苏卿尧和韩玥瑶那样有过特工身份的友人在与我通信。可知晓密码的内容后,我才意识到此刻与我通话的人根本无法说话。

不是杨卓,却是一个和杨卓一样已经修炼到恶魔级别的战魂。

难怪会将纸条直接留在桌上,根本不担心被樊月察觉。

我微微一笑,对着电话说了一声“好”。挂上手机后便立即回到寝室室内,拾起桌上的剧本对樊月说:“今晚还有事,大概不回来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胡艳婷从上铺投下诧异的目光:“还要去医院?”幽幽眼神在我手中剧本打量一圈,语气稍稍变得有些讥讽起来:“不会这么晚去排练吧?”

我知道近来有不少关于我的流言蜚语正在她们之中蔓延,虽说不在意,但有的时候能应付的还是要应付。

“不是,我去见个朋友,有要紧事要处理。”

“是关于A大八十周年校庆的事吗?”我没想到樊月会突然揭露事实,在胡艳婷和康文清惊讶的目光中拦住我的脚步,语气十分诚恳的对我说,“上次我们也有交换信息,这次,就不能带我一起去调查吗?”

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犹豫了一下:“我担心有危险……”

“我不怕危险!”真的,她的眼神看起来特别认真诚恳,对我再次重申,“三年高中同学,难道我是怎样的人你会不清楚吗?”

就是因为太清楚你想要干什么,我才不会带着你去见我要见的人……不料,胡艳婷立即兴致勃勃起哄起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立即对我和颜悦色道:“许天星,樊月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在调查那些流传在学校内的恐怖故事?!”

“天呐!”她再次感叹,唯恐旁人听不见一般嗓门极大,“之前樊月说你会驱魔,我还不信,没想到……诶,是真的?”

康文清差不多和胡艳婷同样表情,只是语气没那么激动,轻缓的追问了一句:“你查到哪儿了?知道当年火灾发生的原因了吗?”

若说不知,手中剧本已经暴露真相,至少樊月会看穿。

若说知道,康文清和胡艳婷肯定会继续追问,而樊月之后就可以合情合理的拉着她们一同参与调查。而后如果遇到危险,她便可以借我阻挡。或者在我与其他人打算联手对付她时,康文清和胡艳婷就是她手中最好的棋子和人质,让我一时半会儿根本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何况这次约我见面的人至关重要,我怎么可能带着樊月去见她?除非樊月是料定了我走出这扇门后,她就无法再寻获我的行踪。又或者,桌子上的电话她已经拨打过了,但对方却没有接听。

种种猜测在心底翻腾,思虑未果后,我微微叹了口气道:“我只是不想你跟着我添乱……”

丢下这句话后,我迅速就溜走了,即便明知怎么说会惹来非议。但樊月……她就是气得牙痒痒,也不关我的事。我倒是巴不得她在这件事上吃掉苦头,省得她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各个都怕了她似的……

————

到达约定见面的地点,“姚芳”几乎没有隐身,就那么大大方方的站在横跨静思湖的小桥上,还是我伸手施法帮她隐藏了身形,才有勇气站在她身旁说话。

“万芳菲的人还没有走,你这样太大胆了。”

之前未曾察觉,但另一股力量占据主导之后,鬼身上的炼狱之气便无法隐藏。以前我以为这种气息是在她逃脱小礼堂时沾染的,但现在看来,她原本戾气就重,原本就是炼狱之气的产物。

不过她一直没有说话,目光静静注视着湖面,还未自我介绍,便自顾自的打着手势。

我学过手语,自然看得懂。她说的是……

“知道我为什么站在这里吗?他在这里,邱雅婷的恋人。”

似乎知道我想问什么,她又对着湖面继续比划手语:“我很羡慕他们,和我曾经的恋情很像。但我的恋人被月灵带走了,后来喜欢的人也被她带走了,比《纪秋风》的结局还要悲惨。但邱雅婷的恋人赵学峰不是我杀的,我知道那晚会发生什么,刻意让他不要参加校庆,却没想到最终带离的人不是邱雅婷,而是姚芳的魂魄。我,对不起他们。”

原来如此,难怪赵学峰没有观看女朋友邱雅婷的表演。之前刘清依她们还好奇来着,没想到真相竟是她阻止了他。看来项链中的残魂果真有善念,只是这一点出乎预料,否则我也不会在云凡点破真相后才意识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不过,说到这件事,另一件事就不得不问了。

“首饰是月灵的?”她依旧盯着湖面没有回答,我只好改口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加入新月宫的?”

周围寒意骤然,她身上没有丝毫热气,真身恶魔魂魄比冰川还要寒冷。突然陷入沉默之后,我只好将目光转向湖面。夜晚寂静的静思湖看起来格外幽深,在周遭昏暗的路灯光晕中波光浅缓,没有丝毫鬼气溢出。我想赵学峰应该快要现身,但他此刻却没有出现,或许是对炼狱之气的畏惧,所以才……

“或许你用姚芳的意识,暂时压制周身戾气,他就会出现了。”

轻缓说出这话,我清楚任何一位多情女子的心思,就像我清楚自己想要追求的感情是什么,一直在这条路上不断努力,同时也希望每一个善良的女子都能拥有别人可以拥有的感情和幸福。

但“姚芳”却摆摆手,终于将嗜血眸光转向我。眸中没有阴森瘆人的恐怖,反而遗留几分感伤,再次比划着表述:“这种事适合留在最后一刻去完成,现在我更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手指一顿,她便指向我身后隐藏的新月宫战魂,又指了指我手中拿着的《纪秋风》剧本:“即便四十年过去,项链上也还有属于我的气息可以操控。既然她们现在正寻找此物,或许我可以指引她们找上李季鹏,让她们发现项链的下落。然后和你来个里应外合,将她们困在怨念封印的小礼堂中,来个一网打尽,如何?”

“这个方法倒是好,就怕月灵没那么容易上当……”

“她当然不会上当,这种事也轮不到她出动。”恶魔女子继续比划,“何况我真正想要对付的人不是她,她只是带走他们的人,却不是最后要了他们性命的人。”

我稍稍愣了一下——难道,是万芳菲?

但恶魔女子似乎并不想解释这件事,只是用手语同我说明她的计划打算:“其实,在你们回到这里之后,我就跟踪过你们一段时间,小礼堂中的鬼气刚好可以隐藏我身上的气息,那里的怨念与我本为一体。我知道你们想要他们的魂魄,但我能够帮你收集的只有新月宫的和罗素他们的魂魄。”

“用项链收集?”

她点了一下头,血眸不偏不倚的看着我,突然让我产生了一丝疑虑。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当年被困小礼堂的千余师生,真正死亡的只有最初的中咒人,其余人并没有死亡。他们只是被困封印,如今依然活着?”

我知道处于封印零度空间之中,人类能够不老不衰,但照小礼堂的情况来看,充满怨念的小礼堂好比一个小型的炼狱,即便曾经有人活着,在强大的怨念中待了四十年,也会被戾气戾化为战魂之类的邪恶生物,与其释放他们,倒不如……

“这件事很复杂,或许我应该从头说起。”恶魔女子继续比划,“在这里,最先是袁浩接触到了项链……”

对于过去的杀戮绝口不提,她说起的开端只是袁浩接触到项链的那一刻:“袁浩接到一个剧本的活儿,需要创作恐怖类影视剧剧本。虽然之前袁浩也曾写过影视剧,但那次与之前不同,不是短剧,也不是感情戏之类的小清新校园作品,而是一个,真正需要恐怖元素的剧情,是他从未涉及过的领域。”

认真注意的她的每一个描述,每一个用词,总觉得她不应该用到这些词汇,但恶魔女子却依旧努力用手语同我描述:“袁浩需要那笔钱,需要那次机会,在网上发表了不少帖子求助且收集真实题材的恐怖故事。之后,拥有项链的男人就找到了他,提供了资料,但袁浩却提出见面,想要亲眼一观项链的形状、模样而非通过照片……”

“于是他们约定在彩石谷见面,可旅店老板又是怎么回事?”

“拥有项链的男人其实刚拿到项链没多久,算是他继承的一件遗物。彩石谷旅店的老板原本就认识他,约他和另外几位朋友到他店里叙旧,所以和袁浩见面的地点也就定在了彩石谷。刚好袁浩也需要一个新的环境写书,便前往彩石谷与他们见面。”恶魔女子一边比划一边说明,“但在袁浩赶来之前,旅店老板和旅店带来的两位朋友就已经看过项链,拥有项链的男子还谈及了不少围绕项链发生的离奇死亡事件,按时间顺序而言,他们比袁浩更早中咒,所以最先死亡的是曾经拥有项链的男子。”

“复仇模式?”

“嗯,复仇模式。只是一点儿小误会,但项链上的怨气会将仇恨加强,因此相互杀戮。但最后一人一定是上吊自杀,就像被项链勒死一样。”

这点我倒是明白,只是……

“我以为项链的怨念最初只会影响男性,只会男性之间的相互残杀,一直不明白旅店老板为什么会杀了他的家人……”

“如果他的妻子和其他人有染,孩子也非他亲生,他还知道这件事呢?”恶魔女子继续比划,“但凡心里有过杀人的念头就会被项链上的怨气激发……”

顿顿后,她又比划了一句:“而且这一点不是我一人的思维意识可以左右的,无数个可怕怨念结合在一起才会造成四十年前的那场大火。我只是借势浴火重生,将仅存的意识从邱雅婷身上剥离,再借助姚芳的魂魄逃脱。那时火势还没有烧到姚芳,一切听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十分复杂。在项链中的我是没有思维和理智的,直到袁浩出钱从旅店男子手中买走了项链,就是白妍看到的那一幕,之后袁浩又一直将项链戴在身上……他的直觉很敏锐,已经知道项链能够带来邪念。为了追求身临其境的恐惧,当晚在彩石谷玩杀人游戏的时他就已经意识到这条项链是真的能够带来死亡,所以在他生命最后创作的剧本其实是和项链有关的内容,我怀疑那本没有写完的恐怖剧本已经被新月宫的人找到,这也是她们立即派人来此查看的原因。”

“但……”

几乎不给我提问的机会,恶魔女子又比划着说下去:“你先别急,这件事我慢慢说予你听。整件事还要从袁浩他们玩杀人游戏那天晚上说起。你刚刚不是还有疑问,认为项链的怨念只会影响男性吗?实则不然。只是当天晚上那样的情况,碰巧只能影响到男性,张小云和白妍是好朋友,相互之间没有妒忌心理,所以她们才没有受到影响。”

“可白妍不是在玩游戏时,也产生了类似想要杀死袁浩的心思吗?”

终于问出这话,恶魔女子依旧只是摆手:“不,那是周围人的思绪影响了她。如果你看到了那时的场景便会明白,白妍左侧坐着罗素,右侧坐着刘月明。只要他们的思绪产生同样可怕的念头,就像有几道声音在白妍耳边同时叫嚣,影响她产生同样的思绪,道理就和鬼音出现一样,能够操控一个人的理智。”

我明白了,这种情况其实在灵异事件中十分常见,只是事件复杂起来反而被我忽略。而这时,恶魔女子依旧在解释:“但同样的事没有发生在白妍身上,这也就证明,只要她不想杀人,没有怨恨,怨念就无法控制她。可张小云不同,在调查整件事的真相时,她和刘月明已经越陷越深,怨念迟早会深入骨髓,届时即便她不想杀人,也会出手伤人。自杀算是最好的选择,但是……”

她再次一顿,神色变得默然起来,手势的比划也显得越发缓慢:“那时项链的怨念已经与袁浩的人头融为一体,其中包含袁浩的思维。真实的袁浩,那一点儿仅存的善念已经无法阻止杀戮,倒是张小云的死亡彻底唤醒了我的理智,让我可以短暂控制项链所带来的危害,却未想袁浩的思维已经成为怨念的另一个发展模式,直接对《纪秋风》的剧本下达诅咒,且附身在了李季鹏身上,让他成为下一个怨念继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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