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利装作没有听见老约翰的叫骂声,一脸狞笑着,揪着布兰妮的头发,穿过白雪皑皑的河道,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两人赶到马车所在的位置时,发现马车还在,但是马儿却已不见了。

贝利将布兰妮丢在地上,爬到河堤上,四下仔细观察,只找到一溜儿马蹄印,延伸到远方,没有看到马的踪影。

“一定是哪个该死的盗贼,把马偷走了。”贝利边骂道,边走过去,踢了布兰妮一脚,“都是因为你,臭女人!”

布兰妮蜷缩在地上,浑身沾满雪泥,腿就像断了一样,疼痛和寒冷使她说不出话来,她闭上眼睛,呼吸也渐微弱了。

马跑了——或者说被偷走了,火车指定赶不上了,看起来,婚礼也得推迟了,想到这里,贝利气不打一处来,他看看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又回头望了一眼布兰妮,高声咒骂起来。

布兰妮身体本就虚弱,经过这一折腾,又疼又饿,气急攻心,突然瘫软在地,一下昏死过去了。

当布兰妮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破旧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床污迹斑斑、破洞遍布的被子,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是一间简陋的房子,没有一丝声响,灯光幽暗,墙面发黄,窗户的油漆已然斑驳脱落,墙角布满蜘蛛网,空荡荡的房子里,摆着几件破烂不堪的家具。

布兰妮轻轻抬起头,看到不远处有一张矮桌,旁边摆着两张小凳子,桌上搁着两个盘子,里面是吃剩的残羹剩菜,两个酒瓶子都是空的,胡乱地放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味、菜味。

布兰妮的大脑清醒了许多,她掀开被子,试图下床,想弄明白这到底是哪儿。她动动腿,感觉到浑身酸疼,一点力气也没有。

布兰妮咬咬牙,忍住疼痛,抬腿下床,穿上鞋子,整整头发和衣服,前后左右看了看,屋里只有她自己。

她走过房子中间的饭桌,来到门口,轻轻推开门。她探头看了看,外面已是漆黑一片,鸦雀无声,像一潭墨色的湖水,只有几个星星在夜空中闪烁。

布兰妮走出房门,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心里不觉奇怪起来。后来,她顺着房子,往右边走去,因为那里似乎传来微弱的灯光。

走到房子尽头,她往右拐,顺着山墙看过去,大概几十米处,有一间房子里透出灯光,像萤火虫一样。

布兰妮站在那里,思考一会儿,即使现在逃出去,在冬雪覆地的野外,她又能去哪里呢,不如把事情弄个明白,说不定会碰上个好心人呢。

她拿定了主意,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地,继续往前,眼睛盯着那间房子。

在空旷院子的西北角,那座矮小的旧房子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没有窗户,房顶盖着绿色的油漆布,覆盖着一层白雪。

离那间房子更近了,呵斥声、求饶声和哭泣声,间或击打声,传入她的耳中,恍如梦中。

布兰妮放慢脚步,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唯恐弄出动静,惊动了房间里面的人。

她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竖耳倾听,睁大眼睛,透过门缝,朝里面看去,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房顶上吊着一个白炽灯,发出昏黄的灯光。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男人,醉醺醺地站在房子中央,他生着一张黑色的圆脸,一个鹰钩鼻子挺立着,目光凶狠、贪婪,穿着一身破旧的工装,皮鞋上沾满了泥水,嘴里叼着一根黑色的粗雪茄,手里攥着一根马鞭,指着对面的男人,不停斥骂着。

布兰妮仔细一看,对面的男人是贝利,他正被捆在一根木头柱子上,双手靠在背后,脸色泛白,目光痴呆,嘴角渗出鲜血,一直流到胸口的衣服上,口里不断地讨饶。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你以为只有你最聪明,错了,老东西。”那男人吐了一口烟,“每到冬天,就有一些不知死活家伙,为了抄近路,从结冰的河道里通过,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我在夏天就把上河堤的路破坏掉了,哈哈,哈哈。”

男人接着说,“方圆几十里,这儿没有人家,你们只能乖乖地来找我,跪在我的面前,把东西交到我手里,求我绕你们的狗命。”

贝利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上帝保佑你,绕了我吧。”

“我从来不相信上帝,”那个指指自己胸口,傲气地说,“我只相信自己。落在我手里的人多了,你就是一只瘦鸡而已,没点油水!”

“马匹、钱,还有女人,都是你的,饶了我的狗命吧。”贝利看了一眼旁边的黑马。

男人“呸”了一口,马鞭连续抽在贝利的身上,就像打在棉花包上,“老东西,这些本来就不是你的,尤其是那个女人,你这个又老又丑的癞蛤蟆!”

布兰妮打了个寒噤,心怦怦直跳,明白他们口中的女人是谁。

贝利脸上多了几道血印,他痛苦地**,浑身扭动,挣扎着。

“放了我吧,英雄,我会把所有的钱都给你。”

“放了你,然后,你跑去报警,让他们来抓我,你想得美。”

“你是善良的人,你不会杀我的,对吧?”贝利的眼里闪着泪光,哀怜地看着男人,布兰妮看到了他在死亡的边缘中那种对于求生的欲望。

“哈哈,哈哈,”男人笑得很恐怖,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善良!你相信善良?真是个傻子。”

“我可以为做任何事,只要你不杀我。”贝利发出呜咽的抽泣声。

男人转身看了一眼门口,没有说话。

布兰妮迅速闪到一侧,捂住自己的嘴巴,大气不敢喘,唯恐让他听见自己的动静。

透过门缝,布兰妮看到男人将雪茄丢在地上,抬脚狠狠地摁熄了烟屁股,然后,走向房间的西墙,墙上挂着一把尖刀。

布兰妮大吃一惊,浑身打战,她倒退几步,慌忙离开,向远处的大门口走去。在她转身逃离时,房内传来贝利的痛苦的尖叫声和咒骂声,随后,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布兰妮跑到门口,拉开大门,顾不得浑身疼痛,往外面跑去。

就在她跨出大门的瞬间,“哗啦”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布兰妮跌进了一个深坑,她再次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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