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5:30,季中杰把睡梦中的女儿从小床上挖起来。

季芸芸那个困呀,虽然她对这趟旅程很是期待,可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现在这副幼苗身板。

小孩子缺觉啊!

可是没办法,这已经是掐着点起的,再晚就不赶趟了。

客厅里季奶奶已经把早饭准备好,枣沙窝头、稠稠的的绿豆粥和红油大头菜。没敢弄豆浆什么的,火车上的厕所还是能不去就不去吧。

季奶奶慈爱地摸摸孙女的小脑袋,轻声嘱咐:“芸宝,在外头要听爸爸话,牵住爸爸的手别乱跑,陌生人给的东西千万不要接啊。”

“知道的奶奶,我不会乱跑的,要是被人贩子拐跑了就回不了家了。”咽下嘴里的窝头,季芸芸接着说,“如果和爸爸走散了我就站在原地等,如果等不到爸爸就找警察叔叔。”

她一个重生的老灵魂,人贩子要是盯上她,那才是倒了八辈子霉。

“妈,我会注意的,咱们行李又不多,我一路牵着她不会放手的。而且我们家芸宝聪明着呢,是不是啊?”季中杰捏了捏女儿的小脸。

“反正你多加小心吧。哎,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是你们走得急,不然我非得跟去不可。”季奶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季爷爷这时候也坐上桌,安慰老伴:“中杰会小心的,芸宝也机灵,不会有事的。”

季奶奶再挂念也没办法,儿子和孙女到点该出门了。

今天两老都要上班,没法送站,只能送到公交站台就得止步。

隔着车窗季芸芸不住地挥手,朝外头喊道:“爷爷奶奶快回去吧,我们一周就回了,你们放心啊。”

前世里季芸芸早已习惯了各种离别场面,但对季家二老来说,这是小孙女出生以来第一次离开家离开他们,他们的担心和不舍她很明白。

季芸芸忍住眼眶的温热,回头看着那两道渐渐缩小的身影,直至再也看不清。

季中杰见女儿有些恹恹的,叹了口气,把人搂进怀里,不断安慰着:“芸宝不伤心啊,咱们一周就回来了,而且你不是就想去外头看看吗,这次去羊城,爸爸带你去吃好吃的。还有啊,那边人说的话都和咱们不一样呢,可有意思了……”

一路上季中杰嘴都没停,生怕哄不住闺女,再给弄哭了。

季芸芸也没法跟爸爸解释自己的低落并不是因为离愁别绪,索性就这么着吧,至少小孩子第一次离家免不了难过,也不用伪装。

转了三趟车,父女二人紧赶慢赶到了火车站的时候刚好差一刻钟七点。

清晨的江市北站广场,行色匆匆的旅客大包小包的等着进站。

作为中部地区的重要交通枢纽,江市北站从建成的第一天起,就是一片繁忙景象,近两年更是刚完成扩建,候车室也增加了一个。尤其是改革开放以后,南下的旅客增多,候车室从早到晚都热闹非常人声鼎沸。

季中杰背着包,抱起女儿,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入站口那边挤。

忽然入站口旁边的小门那传来一阵呼喊。

“中杰,这边!”

季中杰听见循声望去,只见江畔正朝他挥手。

于是,季中杰只得再从人群中左突右闪挤出来,艰难突围到江畔跟前。

“胖子,你怎么来了,这还没到你上班的点吧?”季中杰没想到这会儿能见到发小,也让季芸芸跟他问好。

季芸芸其实不太记得了,毕竟隔了几十年,前世爸爸的朋友她认识的也不多,不过这会儿也大大方方的叫了声叔叔好。

江畔看着机灵可爱的季芸芸很是喜欢,从兜里摸出准备好的大白兔递到她手上。

“我这不是怕你带着孩子不方便吗,难道你放着我这现成的后门不用,非要跟人挤?那我没话说。”

季芸芸看两人随意的语气,想着爸爸和这位胖叔叔的关系应该很不错。

“我这不是没想到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跑外地都是开车,火车站都没来过几次,我哪里知道一大早上人就这么多。”季中杰朝江畔翻了个白眼,也没和他客气,“赶紧的,带我走个人少的口,刚才那人多的哟,我都怕把我姑娘给挤丢了。”

“走吧走吧,我这不正等着你么,我带你走贵宾室提前一步上车。你这趟车正好是江市始发,乘务组我都熟,待会儿我和人打个招呼,一路上你也省心。”

说着,江畔带两人从员工通道进了候车室,没等多久,就领着季中杰父女上了站台。

只见铁轨上一辆老式绿皮火车正静卧在那里。

这样的绿皮车季芸芸已经好多年没坐过了,真是即亲切又陌生。

80年代乘火车出行是非常奢侈的一件事,人均才工资几十块钱,一张长途火车票花费半个月甚至一个月工资是常有的。所以除了公务出差,私人行程并没有后世那么多,但像江市到羊城这样的路线,票肯定不愁卖的。

现在还没开始上客,站台上只有工作人员出入。季芸芸眼尖,看见一个带列车长袖标的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连忙拍拍爸爸的胳膊,“爸爸,那个是列车长吗?”

闻言季中杰和江畔都回头,还真是。

“中杰,你家姑娘已经开始认字了?连列车长都能认出来?”江畔很是诧异于季芸芸的聪颖,忍不住问季中杰。

提起闺女,季中杰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我和她妈妈平时也很少在家,都是她爷爷奶奶偶尔教她几个字,也认得不多,勉强会背个三字经和百家姓吧。”

要是不看季中杰下巴快翘到天上去的样子,江畔还真当他是谦虚呢!

“叔叔阿姨这没少下功夫呀,哎呀,说的我也想要个丫头了!”江畔很是眼热。

江畔正想找乘务组的人,这会儿看见列车长,赶忙过去打招呼。

“老张老张,这呢。”

那边带着袖标大檐帽的制服中年人闻声回头,“咦,江畔?你怎么上这来了?”又看见江畔身旁拿着行李的季中杰父女俩,明白过来,“这是送朋友?”

“对啊,送个朋友,这是我发小,季中杰。”江畔给两人互相介绍,“中杰,这是你们这趟车的列车长,你就叫张哥。”

季中杰和张列车长握手。

“老张,我朋友带孩子去羊城,第一次坐火车,到时候麻烦你照顾着点儿,回来我请你吃饭。”江畔第一时间跟列车长交代清楚。

“多大个事儿,我回头交代一下他们那节的乘务员,有我在你放心。”列车长满口答应着,他们内部系统经常有亲戚朋友出远门什么的,照顾一下也是顺手的事,“你先带你朋友上去,我这还忙着,到时候开车了我会去看一眼的,放心啊,我先走了。”

“那行,你先忙,咱回见啊。”

送走了张列车长,江畔带着父女俩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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