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山好歹也是看过一千多集柯南,看过无数本推理小说的推理宅。
他也看过专门的法医学教材,所以不假思索地回答:“可以,看这尸体已经呈现出巨人观了,所谓的巨人观,就是尸体胀大起来,这是因为身体之中的微生物,没有了人体的免疫系统限制,将人体给分解之后而产生的。巨人观的产生,在不同的温度,不同的季节,需要的时间不同,比如春天可能是一周以上,夏天的话,二到三天就够了。”
梁枫是个急性子,听到这里不由说道:“那咱们排查的方向,是要排查两到三天之前失踪的人口呗?我这就让局里安排去排查。”
“咱们龙水县现在的人口数量,怎么也得有二十多万吧,要是这么排查,无异于大海捞针,其实咱们的排查范围,大可以缩小,首先这女尸显然是上游漂下来的,所以龙水县北乡这边就不用去排查了,只要排查沿江两岸的失踪人口就行。其次,这姑娘的穿着打扮,可不是农村姑娘,可以缩小到城镇,或者厂矿,最后按照死者身上死后碰撞造成的伤痕来判断,她漂流没有经过什么浅滩,所以往上溯源顶多也就是五公里的范围。”M.biQuge.biZ
梁枫听得呆了,不由瞪大眼睛:“这都能从尸体上检验出来?真是神了。”
徐山微微一笑:“这才哪到哪啊,其实这姑娘的致命伤,是头部受到的重击,而打击头部的是空心棍状物,咱们这里取材最方便的就只有龙水钢厂的空心钢管了,我推测她应该是龙水钢厂的职工……”
苏婧听不下去了:“徐山你别神叨叨的,你咋不去算命呢?还钢厂的职工呢,万一不是呢?”
徐山自然有把握,因为这死者头上的致命伤,上面还有“龙钢特”字样,这是龙水钢厂制造的特种钢管,据说是都不往龙水县卖,不可能普通人能拿来当武器的。
他老神在在地笑了笑:“苏警官,咱们不妨打个赌,要是这死者不是钢厂的职工,我给你磕头认错。”
“哼,那就等着输吧。”
“不过要是这死者万一是钢厂的职工呢?苏警官你得输给我啥呢?”
苏婧啐了一口,直接翻了脸:“呸,烂赌鬼,谁跟你打赌啊。”
这时候程樟生在一边战战兢兢地问道:“领导,你们不是说有人搬了尸体到我的瓜棚吗?有人要害我,污赖我,你们可不能不管啊。”
“程叔,你别急,我刚要说到你的事情上来呢。的确,查杀人犯固然重要,但是咱们先得把搬尸体的那个家伙给揪出来。揪出他来,还可以排除一种可能性。程大叔,你想想,你有没有跟人结过仇。”
程樟生挠了挠头:“没有啊,我好像从来都不跟别人吵嘴的,毕竟我这瓜地是我自己开垦出来的,我可害怕别人举报我了,万一人家过来割尾巴,我这瓜地不是白开了吗?”
程樟生说的很在理,他夹着尾巴做人,一切都为了自己这五亩瓜地。所以他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跟他有这么深的仇恨。
另一方面,程樟生这个人,一直都是与人为善的。
所以心中有佛者,见人皆是佛,他这个老好人,看别人都觉得是好人。
既然程樟生想不起来,徐山只好又重新去拖拽尸体的痕迹那里看起来,这一次他看的是脚印。
这沙地松软,拖拽重物自然会留下脚印。
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走习惯,身体状态不同,留下的脚印也不同,哪怕是双胞胎兄弟,也会留下不同的脚印,因此专门有一门分辨脚印的技艺叫做码踪。
前世的时候,徐山从很多的报道当中见到过码踪的高手,比如内蒙有一个码踪高手姓马,山东有一个码踪世家姓于,他们把自己的码踪经验给归纳总结起来,形成了痕迹学的内部教材。前世的时候徐山因为对推理感兴趣,也花了好大的力气弄到了一份,在农场三年的时间里,他无时不刻都在练习,到现在基本上也算初窥门径了。
看完了脚印之后,他回来问程樟生:“程叔,你最近有没有跟一个打渔的有过节,这个打渔的背有点弯,左脚比右脚短一点,估计五十来岁的样子……”
苏婧在一边说道:“装神弄鬼的,你这完全是瞎编的吧。”
徐山没理她,盯着程樟生。
程樟生也费力地回忆着。
梁枫也有点意外,他虽然愿意相信徐山,但是徐山光是看看脚印就能看到真人一般的技艺,神乎其神了:“你怎么看出来的?从脚印看一个人是不是打渔的,这玩意儿太玄乎了吧。”
徐山徐笑解释道:“梁队,其实想得到这个结论很简单的,瓜地的泥土松软,在这里留下的脚印很清晰,能看出来这个人的脚印前后深浅一致,一般来说拖拽尸体的时候,人往后用力,脚根处的印记会较深,可是现在前后深浅一致,只能说明一点,就是这个人的背有点弯。而脚印是光着脚留下的,一般来说,常年习惯不穿鞋在陆上行走的人,脚上都有厚皮,起老茧,造成的脚印跟现场的脚印不符,所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常年在水里,或者船上活动的人。龙水县以水得名,这龙水之上,可是有不少的打渔人啊。场地靠近江边,打渔人来得方便,很可能是从江里捞上来浮尸,自己吓得不知道怎么处理,就拖到瓜田这里来了。”
这时候程樟生报出来一个名字:“你说的这个人,应该是老船头,可是我好像没有得罪他啊。好像就是上一次他管我要个瓜吃,我说地里的瓜还没熟,现在吃肯定是糟蹋了……”
梁枫听完之后惊呆了,本以为徐山就是猜的,结果他一套理论让人信服,而现在程樟生真说出来一个名字,这让他喜出望外:“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啊。他家住在哪里,咱们过去跟他碰一碰,看看他有什么破绽。”
在老程头的带领下,他们找到了老船头。
老船头正在院子里补网呢,见到程樟生带着警察上门,吓得他丢下网扭头就跑。
他刚一扭头,梁枫却是一个箭步窜了出去,一个鞭腿,单手一拍他的后背,直接就把这老船头给按倒了。
老船头哪见过这个阵势,连忙大叫:“我没杀人。”
徐山听完暗暗好笑,这就是不打自招了吧。
梁枫虽然不会破案,但是直觉却是相当灵敏:“所以你真的往程叔的瓜棚里的搬了尸体?”
“我招,我全招……这真不怪我,我就是想吓吓他,不过我真的没有杀人啊。那尸体是自己撞到我的鱼网上面来的,还害得我的网都破了。把我给吓得够呛。那时候我正好在他瓜地边上收网呢,想着老程头不肯给我瓜吃,我就气打不一处来,然后就拖着这尸体把它丢进瓜棚里去了。我一个打渔的能有什么坏心眼……”
这个老船头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什么大错,还在那里振振有词。
徐山也是在心中暗叹,这年头的法盲还真是多,大家都是靠着朴素的价值观生活,却还能在大面上相安无事,估计这种情况也只有咱们国家这种文明才能出现吧。
梁枫气得拍了他一掌,从腰间拿出手铐,把他给反铐了起来:“你这种人就该被关起来,送农场好好改造几年,人家凭着劳动种出来的西瓜,给你是人情,不给是本分。你就因为不给你瓜吃,就搬尸体吓人,真是缺了大德。现在就跟我回局里,我要亲自审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