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由·椿二
温氏,始祖为某代天子之后,封于温水之泮,由此称氏。建温邑位于华都西边,温邑外围是一道七米高三米宽,呈不规则的圆形城墙。
畿内不产石料――龙泉山产石料,但由于是重要的祭祀中心以及历代天子的长眠之所,所以很久以前就不能开采上面的一石一木。温邑城墙就用砖砌而成,中间裹以夯土。温邑城中共居有二千人,为温氏核心成员,而辖下还有三个中邑十几个村庄,共计二万之众,战争动员起来能有五百操甲之士及二千持戈之卒。
由于畿内土地肥沃,又以温水为主干,修建众多沟渠,所以这些村庄的粮食产量是畿外村庄的二倍之多,不仅如此,这些村庄还出产大量竹制品,鱼类,以及各类花果蔬菜,这些产品以贡税的形式进入温邑后,还能有剩余换取温邑城中的农具,和生活必须的盐巴。温邑的经济形式以自产自足为主,只有盐巴由温氏家主任命的商人从畿外的产盐地带回,整个温邑绝大部分人是不会和温邑之外的人发生利益交换的,只有温氏贵族才用得上的玉器,铜器等贵重物品要用温氏自己能生产制造的丝绸和漆器交换。一个温邑的财富是八个方侯同等人口下的好几倍。就算如此,温氏在几百家畿内公卿中,实力也不过中流。
时值初春,雾未散,露未干的时候,天气还有点凉,温邑城中的宫殿中门打开,一位身着玄色华服的男子出来了,男子身材中等,双唇微闭,嘴角稍微上扬,鼻侹而直,眼睛弯弯,面白英俊,唇上留有一排整齐修剪过的胡须,与他不熟的人会因为这幅面貌而以为他在微笑施放善意,所以心生好感,而和他熟悉了的人就知道这人天生就是这幅模样,生气发恕时,如果不知前因后果只凭外表看他人心情的人,会发现以往的所有的经验在他身上竟起不了作用,反而弄巧成捉。而那些与他熟悉的人也对这种表情与心情的不相副而感到不适和疑惑――这就是温氏现任家主。名广,年仅十五便继承大夫之位与家业,时至今日已有十年。温广之父因在条氏围华都时出了力,所以现在温广得以因父荫在朝中担任少司马。
宫门外的道上停着一辆牛车,有前十五名,后三十名武士组成的卫队。温广踩着一个小凳,由侍从扶着进了牛车,跟着他出门的还有十几名待女,捧着各种盒子,香炉等器具,还有华伞,羽扇,衣物等众多器物放在后面三辆牛车上,车上还有弓箭,甲胄,刀戈。看样温广是要去参加一项重要的活动,而且几天都不会回来了。
一行近五十人,众星捧月般护卫着温广出了温邑,上了大道,道路两旁是阡陌纵横,方型长型的良田,此时还未灌水,一些穿了单溥补巴的麻衣的黔首平民正在锄草清沟,即便如此操劳,种出的粮食在上交后,也不过够一家人苟活。住的窝棚三四个人连手脚都伸展不开,春天了要开始各种农活,夏天了得照料田地,施肥,灌水填土,驱虫赶鸟,秋天收割稻子,脱谷,晒干,所获大部分送到领主的仓库收藏,还得在冬天来临之前为领主捉鱼,晒干,收集木柴,修整领主的宫殿,然后在寒冷的冬日里饥寒交迫的挤在窝棚里渡过。见到温广的队伍后,在田地里的匍匐在地,在道路边上的就躲进草丛里,怕自己的丑态惊扰到贵人。
温广一路南下,第二天才到目的地――蒲邑。这里原本是蒲氏的领地,但在并帝在位时被削了,送给了有功的寅氏,现在的主人也就是司马寅生用隆重的礼仪的接待了温广,并举行了晚宴,与会的还有其他几位公卿。但以寅,温二氏最为贵。
“天子春猎仍国之大事,尤其是今上登基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春猎,所以更是重要,诸位可要拿出看家本领,不可在此盛会中丢脸啊!”
寅生挥手让舞女退下,众人看向他后如此半开玩笑说道。寅生很是意气风发,因为组织春猎是大司马的职责,自己可是废了好大劲才把那位有些懒散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的天子说服成功。如果这春猎让天子开心了,计划成功。自己的地位就会更加巩固,再也不会有人以年龄轻而攻击自己不配大司马之位。在座的都是司马名义下的属官,也是具体主持春猎各项事务的人员。所以对这件事也很是上心,也听出了司马的警告之言。
于是众人互看一眼后,就一齐举杯道:“谨遵大人之言,不敢不尽心。”
寅生微笑点头,少司马有两位,分别是温氏与句氏,句氏这时笑道:“属下可是不止一次听闻,今上好像不怎么喜欢热闹,连帝宫都没怎么出过,这次竟然能到这么远的地方春猎,可真是出人意料啊。司马大人这揣摩圣心的本领可得教教我等啊!”
“哈哈哈,少司马说的对,我等正要讨教讨教呢。”
“是啊是啊。”
众人附和,寅生心中不免得意,但又一想到真正说服天子的人,众人不明真相的吹捧又让自己有些不能言明的尴尬,只得假装严肃道:
“诸位慎言啊,为人臣者,怎可妄猜圣心,这次不过机缘巧合罢了,而且春猎不过是个由头,真正要做的事才更加重要!”
“是极是极,是属下失言了。”
“属下听闻,这次陛下南幸,宫中的三位贵人也来了。”温广这时岔开话题问道。
寅生脸色一变,放下酒杯,沉默一会道:“陛下对椿姬还是那样百般宠溺,我听说,前段时间椿姬身体不适,手不能持箸,陛下就亲手捧碗喂之,椿姬心情郁闷,陛下也食不下咽,甚至为了逗椿姬开心,竟执扇舞于廷!”
众人一阵沉默,很是忧愁愤慨,半响过合一人道:
“妖妇!也不知施了什么邪法,竟独揽帝心,如今天子无后,有何等祸事,想想都不寒而栗!”
“……”
“所以这次一定要成功啊!”
温广放下酒杯,举头空望,如此说道。
椿姬入宫已七年,每年都大病,每年大家都以为椿姬将死时,偏偏又好了过来。朝中大臣本以为少帝是少经人事,一时着迷于一个女子也是应该的,于是就把冢宰嫡女送入宫中,希望把少帝注意力从椿姬身上分散一下,最重要的是诞下继承人――一位有畿内公卿血统而不是一个罪臣血统的继承人。
不曾想桐姬入宫后,虽然侍寝,但并不得少帝欢心,到现在一次都没听见其肚子有什么消息。众大臣怀疑桐姬福薄不孕,于是又将一公卿之女宛姬送入宫中,前年怀上后,朝廷无不欢欣鼓舞,但最后却流产了,至今不孕。
而按照前几任帝君那并不长的寿命推算,少帝的时间不多了。面对这一情况,整个畿内弥漫着一种不祥,紧张的氛围。诸大臣不得不设计春猎这一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