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侯在条平出发后二天就接到情报,知道了普邑被破,也邑也危在旦夕,不由得大惊失色。不少随从甚至胆心觉邑也不安全,建议攀侯赶紧后撤。
攀侯自是不愿,义正言辞道:“寡人的将士在前线英勇杀敌,寡人帮不上忙,只能给将士们一点信心而已,让他们知道君主就在后面。”
“现在敌人还离这远着呢,要是寡人就这么逃了,臣民怎么想,天下诸候怎么想。寡人颜面尽失就算了,要是其他诸侯因此轻我攀方,甚至觉得上有其君,下必有其民,攀方尽是贪生怕死的孬种,从而不全心全意支援,这还好说。关键的是平定叛乱后,四周诸候觉得攀方软弱可欺,尔等觉得他们不会今天夺块地,明天抢点人吗。”
众人默然无语,但还是有人担心道:“话虽如此,但要是贵为攀方之主的殿下被敌人捉住了,在这危急时期,那可就是攀方的天塌了啊!”
“你这蠢才,寡人又不是说就死守在这,敌人几千人来了还不退。”
“殿下之意是……?”
“等消息吧,如果条卿二人先领兵到也邑,守住也邑稳住阵脚,寡人再想办法,厚着脸皮亲自到昭通氏借兵。如果条卿后于叛军到也邑,他们应该会撤回来,我们就据城而守吧。”
攀侯及众人都听过条平对大局的分析,所以知道普邑是重中之重,如果普邑没陷落,以条平二千,也邑一千,再加普邑二千,计有五千人与叛军实力相当,再加上里应外合,二面夹击或许能击败这支叛军。
现在却接到普邑在条平没到之前就已被攻破。而已方只三千兵力,所以信心大失,悲观的认为最好的情况便是条平先到也邑,并守住也邑,挡住叛军。
那成想,条平离开后第四天竟然接到消息,第一句就是敌军败了,仔细一问才知条平于也邑大胜,一举击溃四千叛军,不仅解了也邑之围。还打算趁此机会,收回普邑,让防御点推前。
攀侯及众人还有点不敢相信,攀侯于是接过条平送来的奏表。攀侯一个字都不放过,仔仔细细的看了三遍,条平身为公卿士族,对华文语法,自是不下旁人,对自己怎么安排,怎么杀敌,最后战果,以及后面安排都在竹简上娓娓道来,词句运用让攀侯如亲临战场,热血沸腾,恨不能提刀杀敌。
口中三呼“好”字。表情喜不自禁,放声大笑。旁人见此自是抓耳挠腮,心如猫挠,终于在攀侯看完后,按地位一一观看。反应与攀侯无一二般。
攀侯急步走至殿中,一边让人不必行礼,一边来回渡步。双手不自主搓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真是昊天列祖,佑我攀方,自己去了一趟畿内,竟挖到这么好的人才。臣有功,君必赏,想着该怎么以赏其功呢。不对,现在战事未平,万一条卿还会立功呢,等平定叛乱,再一起封赏吧――攀侯如此想到。
且不提这边众人所思所想。条平在也邑体整一天,就带所有兵力中的二千人往普邑而去。普邑同样是在一块,三道纵横的山谷连接形成的平坦谷地上,三道山谷就是三条道路,北上往也邑,东北为阳邑,东南为宁邑,为三邑要冲,现宁邑已经沦陷,守住普邑则也,阳二邑无忧,反之则大事不妙
到了之后条平发现版筑夯土城墙高只有五米,而且门户洞开,条平让人进去察看,回来的人禀告城内叛军已撤,只有几百死里逃生的庶民。
条平于是进城,发现大部分建筑物已经化为废墟,有些还燃着火,道路上,屋子里尸体血液随处可见,不分老少男女,女的衣裳破烂,定是被凌辱致死。整个普邑一片狼藉,空气中散发着烧焦味与恶臭味混合的一种让人作呕的恶臭。
条平出身贵族,虽也杀过人,但哪里闻过这种味道,最后还是受不了,强行镇定了几分钟,扶着断壁,呕吐出来。
宽兴则无此影响,像是抓到条平什么把柄一样,大笑起来。
条平缓过劲儿来,又往里走,就见原本的邑主宫室外,聚集了几百人,个个面黄肌瘦,郁郁不振,有男有女,男少女多,女的大部份衣服都成丝成条,身上污浊不堪,眼中无神,面无表情,如同木偶。
条平自知这些人的遭遇,就嘱咐下属给她们找几件衣服,遮挡一下。
正往前走,一老者上前,手捧一物,用沾满血迹,破烂不堪的麻布包裹着。侍卫刚要阻挡,那老者就颤巍巍的跪于地上,双手虽然颤抖,但十分小心翼翼翻开麻布,里面竟是一个半岁婴儿。
众人大吃一惊,条平连忙越过待卫,接过婴儿,就听老者虚弱的说道:
“叛军围困普邑,邑主全家不分老幼,皆戴甲着兵,对众人言道
‘吾为普邑邑主,受全邑供奉,平时也没甚本事,能把普邑治理得繁荣昌盛,道不拾遗,现今普邑有此大劫,吾家自当身先士卒,与全邑百姓共存亡’
邑破之时,邑主带兵冲于前线,当场被杀,尸骨无存,邑主一家老少全部战死。老朽不忍见邑主一家断了香火,就抱着邑主最小的儿子藏了起来,又把丝绸换掉,披上麻布。
每日渡日如年,东躲西藏,幸好昊天保护,叛军野蛮竟不杀我,老朽又找到一只母羊,每日以羊奶喂小主。现今终于等到友军。还望看在邑主一家尽皆玉碎的份上,护小主周全。老朽叩首了。”
老者一说完,就以头碰地,宽兴正要扶他,手一碰,老者竟无力的倒了下去。宽兴一惊,一探鼻息。摇头叹息。老者像是用最后一丝力量,说完话后,就此死去。
众人无不感叹普邑邑主一家之烈,老者之忠。条平适时言道:
“若我攀方,邑邑皆有如此邑主,邑主又有如此臣民,何愁战火不熄,纷乱不定。”
众人称是。
条平安排人将老者厚葬,让人细心照看婴儿。进入宫室内。让人通报攀侯普邑已复的同时,又让人将俘虏赶到这来,修复城邑废墟。同时让人清理邑内尸体,不然定有瘟疫。
然后向四周散布斥候,清查地势,试探敌情。
五天后,在普邑简单修复后,废墟也打扫大半后,条平命人将一干俘虏赶到一处,俘虏在干完活后,就一天一夜没有进食,早已身体虚弱,精疲力尽,不明所以被赶到南面山谷谷口要道上。
接着条平一声令下,士卒将一人人杀死,惨叫哀嚎声都已无力,宽兴微微转头,却见条平虽然目不斜视,但喉咙上下滚动,额头青筋鼓起,手抖动的紧握着剑柄。那双手昨天还小心翼翼的抱过婴儿,今天却下令杀千。宽兴对条平更是疑惑不解。
屠杀持续了一小时,执行命令的五百人每人杀三人,俘虏由最初惊恐到最后麻木。空气中漂浮着浓郁得让人作呕的血腥味,既便是处于通风口,但其味还是从血浆四溢的地面散出,血浆流到条平脚下,抬腿竟觉沾鞋。
从古至今,条平从未听说过如此大规模,一次性屠杀千人以上的事,条平也不为自己辩解,只是自嘲:“自已怕是要青史留名,只是想不到竟是以这种方式。”
割下头颅,将尸体埋入一个巨坑,头颅被放在三个半米高土丘,面目全部朝外,形成阴森可怖的人头堆。排成一线,置于敌入必经之道上。这些事情做完已至晚上。
第二天,时至中午,条平便接到斥候报道:“南方有约五千敌军,还有三小时便至普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