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仵作非常紧张,生怕自己降下责罚,黄枫安抚道:“没事没事,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心细如发。”

“是是是。”仵作连忙附和。

至于其他人,望着黄枫,神情各异,都在心里找寻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位公子。

黄枫毫不在意,继续说道:“也正因为刚才的理由,我才认定大柱不是凶手。

大柱平日里干的都是脏活累活,看看他的体格,虽然看上去不壮,但胳膊上都是精肉,和阿狗对比一下,很明显更有力量。

如果是他,应该能扶起倒在地上的姚师傅,不至于半途就泄了。

不信的话……大柱,你也别扶姚师傅的尸体了,你过来扛金捕头试试。”

金捕头:“???”

黄枫望着他,吩咐道:“你躺地上。”

金捕头无奈,只得平躺到地上,一扭头,就看到了姚师傅的尸体,心里感觉很别扭。

“你别使劲啊,大柱,你把他扶起来。”黄枫提醒完,喊大柱过来。

“来了。”大柱过来,两手伸到金捕头腋下,向上一捞,就将体格跟半头牛差不多的金捕头捞了起来。

众人立刻就信了黄枫的推断。

看这些人的眼神,黄枫继续说道:“还有,如果大柱是凶手,根本没必要藏围裙和剔骨刀,清洗干净放回原处就好,为什么丢到刑捕一定会检查的屋子里,平白给自己增加嫌疑。

排除了大柱,接下来就要说说杀人的手法了,关键就在姚师傅烧水的习惯。”

掌柜忍不住问道:“茶叶没问题,那就是在茶水里下毒,可是如何保证姚师傅恰好在他需要动手的时候喝下茶水?”

阿狗连忙跟着说:“是啊大人,这根本说不通,小人是冤枉的。”

黄枫轻摇手指,神情得意,在其他人眼里就有些可恶了。

李墨棠很想握住他摇晃的手指,然后狠狠一掰。

黄枫对阿狗说道:“别急,姚师傅关门做清炖鲈鱼之前,是不是让你帮他烧了一壶茶水,别撒谎,有人看到了。”

阿狗一听有人看到,飞快的说道:“是,可是我没下毒。”

黄枫露出笑容:“你有点慌了,我是诈你的,没人看到是你给姚师傅烧了水,当然,你就算否认也没关系。”

阿狗解释道:“不,姚师傅确实让我帮他把水烧上,还吩咐我离开的时候关门,再说茶叶里没毒,壶里也没毒啊。”

黄枫好奇的问:“你不是凶手,怎么知道壶里没毒,我们刚刚只说过茶叶来着。”

阿狗一时语塞,迅速说道:“可是我出门之后,就闹肚子,喊人过来帮忙,再没进去过,我在茅房蹲坑的时候,还和几位客人聊过。”

有刑捕为他证明:“我们刚刚问过,确实有客人说在茅房蹲坑的时候,和他扯过几句。”

黄枫认真起来:“其实只要明白手法,一切都很好解释。

首先,掌柜说的没错,你没法保证姚师傅什么时候喝下茶水,所以你弄到的迷药,并非口服,而是通过烧水加热,水汽蒸发散布到空气里,让姚师傅吸入的。

这样不止时间你能控制,还有另一个好处。

你想要制造姚师傅是站在这里被割喉的假象,并且借用了大柱剖牛用的围裙和剔骨刀,就是为了嫁祸他人。

仵作验尸除了致命伤,一定也会注意一下死者的口鼻,吸入稀释在蒸汽里的迷药,和喝下迷药不同,口鼻中都很难发现痕迹。

再退一步,就算仵作仍有怀疑,剖验尸体,第一步也是先看胃,看他吃过什么。

到这里都没发现,寻常仵作就不会再去看胸腔肺部是否有问题了,很大概率可以瞒过。”

金捕头不解:“可是如果房间里都是迷药,他怎么进来杀人,我们进来的时候,也没有丝毫察觉。”

“这个问题还不错。”黄枫赞扬。

金捕头心里高兴,脸上露出笑容,半晌后才回神,我乐个啥?

黄枫解释道:“因为如果灶房一切正常,稀释过的迷药,通过水蒸气发散,不至于迷晕人,这个量,他是计算过,设计好的。

你们看灶房的结构,灶台下面的柴烟,是从烟囱出去的,而锅里的油烟和水汽,是从屋顶另外两个通风口出去的。

他在壶里下了药,灌满水,把柴火烧旺,然后关门离开,喊人帮忙。

离开之后,他就悄悄去了灶房后墙,沿着梯子爬上去,拿瓦片将疏通油烟的两个口堵上一半。

因为全堵上,灶房完全不通风,很容易被姚师傅察觉。

而他只需要降低通风速度,让原本无法迷晕人的药量,因为通风不畅达到能迷晕人的程度就行。

水烧开需要时间,迷药扩散也需要时间,于是他趁这会赶紧去了茅房,酒楼这么多客人,茅房有人的可能性很大,他便故意和对方闲扯几句,到时就有人为他证明。

等那客人离开,他赶紧回到灶房,取下挡住通风口的瓦片。

通风顺畅后,屋里的蒸汽散的很快,他悄悄拿了大柱的围裙和剔骨刀,等屋里的蒸汽散得差不多了,捂住口鼻进去行凶。

其实行凶用不了多久,扶起来一刀的事,能耗费多少时间。

只是除了杀人,他还得把壶清洗干净,然后灌水再烧上。

虽然姚师傅做一道清炖鲈鱼只需半个时辰,但他知道,就算稍微超过时间,其他人也不会立刻闯进去,只有等到感觉不对劲的时候才会开门查看。

这时候屋子里的迷药早就通风排掉了,别说衙门的刑捕,就连修士都难以察觉。

做完这些,他把围裙和剔骨刀丢到屋子里,趁没有客人的间隙溜进茅房,然后再在客人面前离开就行了。

就算没有间隙,直接在茅房外遇上客人也无所谓,闹肚子嘛,多上一次,多蹲一会,来来回回都很正常。

但他忽略了一些细节!

第一个是,这间灶房与隔壁结构相同,两边同时做菜,如果通风顺畅,灶房里情况应该差不多。

但我发现这边灶房上面,明显比另一边要潮,就算这边多烧了一壶水,可姚师傅只做一道清炖鲈鱼,没做完就被害了,而苗珍一直在做,为什么反而这边更潮。

因为有人将通风口堵了一段时间,导致大量水汽囤积在房顶出不去,凝结成水珠附在屋顶。

等他重新打开通风口,虽然通风恢复正常,但已经附在屋顶的水珠却不会那么容易散掉。

另一个细节就是,他清洗完水壶,重新灌水,灌多了。

我进来的时候特意看了这壶,当时我就在想,这又不是仙家法宝,怎么烧水烧了一个时辰还没烧干。”

听到这,阿狗微微变色,辩驳道:“可这也不能证明是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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