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桩不傻,就是笨了点。

李素的提议显然不太合他的胃口,神情凝重地仰望夜空的繁星,良久,像个深沉的中年男人跟小三商议离婚似的,沧桑地叹口气:“这事……恐怕不能干,有点亏。”

李素也深沉地叹口气:“亏是亏了点,仔细想想,对后代还是很划算的……”

王桩神情愈发沧桑:“不行啊,我和婆姨还没生娃呢,哪来的后代?追封国公之后,爵位给谁呢?”

“给王直啊,以后王直代你好好活下去……”

王桩终于听出不对了,斜睨了他一眼:“美死他了,凭啥?”

见王桩回过味了,李素也就懒得调戏他了,大脚朝他屁股一踹:“想清楚了你以后就好好活着,以后少琢磨那些建功立业的事,建功立业那么简单吗?要拿命来换的!命没了,给你追封个国公有啥意思?”

王桩眨眨眼,咧嘴傻笑两声,没答话。

李素叹了口气,这家伙属驴脾气,别人不撞南墙不回头,他是撞了南墙还不信邪,还得多撞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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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队伍到达泾州。

进泾州城,很遗憾没看到万千百姓夹道出迎,刺史诸官列队迎接的画面,事实上李素还得主动进刺史府拜见泾州刺史。

地位决定一切,李素虽然有个县子爵位,但大唐的县子实在太多了,而李素正式的官职也只是别驾,比刺史低了一级。不管怎么说也轮不到刺史亲自迎接他。

幸好泾州刺史刘宏是个很和气的人,而且泾州离长安不远,刘宏多少听说过李素的才名,对李素的拜见,刘宏表现得很客气,府中设宴。请来州府诸官相陪,满堂赞颂仰慕声里,李素被灌得七荤八素,最后轰然倒地,接待工作圆满完成。

因为醉酒,李素不得不在泾州休息了两天,宿醉太可怕了,脑子里整日嗡嗡作响,昏昏沉沉的不知天日。

李素醉酒第二天。刘宏再次入馆驿探望,并且满怀盛情地提议……再开酒宴,干了这杯还魂酒,宿醉不药而愈。

李素当即拒绝了这个阴险的提议,太不厚道了,欺负小孩很有快感吗?

刘宏探望过一次后便回衙署办公,再没露过面。

对李素的招待已尽到了他的礼数,一府首官能做到这个地步已够了。虽然李素有才名,亦深受陛下看重。但刘宏也不能失了一府首官的面子,这个年代的文官普遍还是要脸的,当然,许敬宗是个例外,他比刘宏可爱多了。

城里住了两天,李素的宿醉好得差不多了。于是决定启程北进。

与刘宏和泾州诸官道别过后,蒋权领着骑队,护送李素继续上路。

出了泾州城,仍能感受到关中的繁华,野外炊烟袅袅。村落鳞次栉比,路上不时能看到不少来往的商队,有的往南赶往长安,有的满载大唐特产货物踏上丝绸之路回国,来来去去,利来利往。

李素躺在马车里哼哼唧唧,离开长安才短短几天,队伍还没走出关中,他便已厌倦了枯燥无味又辛苦的旅途,习惯了前世飞机的快捷,再远的路嗖的一下就到了,再看看现在坐着慢慢悠悠的马车,路上不知走几个月,李素顿觉心塞。

王桩和郑小楼在车外骑着马,二人算是李素的亲卫,一个板着酷脸自以为走偶像路线,一个整天傻呵呵的不知乐什么,那些大人物的亲卫一个个飞天遁地,本事超凡,再看看李素的亲卫……

李素忍不住掀开马车帘子,伸出脑袋往外看去,迎面便看见王桩骑着马一颠一颠的,朝他咧嘴一笑,傻乎乎的露出满嘴白牙:“看啥咧?”

李素马上缩了回去,然后重重叹气。

没救了,看来自己没有成为大人物的命。

想想还是不甘心,李素又掀开帘子,瞪着咧嘴傻笑的王桩,叹道:“我说,你就不能努力朝眉清目秀的方向发展一下么?”

王桩愕然:“啊?”

李素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努努力呀,做人不上进,跟咸鱼有啥区别?”

王桩精神一振:“啥咸鱼?好吃吗?”

李素放下帘子长长叹气,算了,频道不对。

掏出怀里的铜镜开始欣赏,嗯,阅尽万千糙汉,还是自己最顺眼……

…………

枯燥的旅途,无聊的时光,只能以沉睡来打发,李素躺在马车里昏昏欲睡,正快要沉入梦乡时,忽听马车外的王桩惊疑地“咦”了一声。

李素懒得理他,继续沉睡,显然王桩不太想放过他,砂钵大的拳头开始哐哐捶着马车的外壁。

“李素,快出来看!”

“没空,别吵我!”李素懒懒地在马车里答道。

见李素不回应,王桩急了,又叫住了郑小楼,急吼吼地道:“小楼兄,是我眼神不好吗?你看那支胡人商队,里面那位……那位……小楼兄,我没看走眼吧?”

郑小楼酷酷地扬起脸,凝目朝后面跟着他们的胡人商队望去。

很快,郑小楼的神情也不对了,砂钵大的拳头哐哐开始砸马车的外壁。

李素的瞌睡终于被吵醒了,不耐烦地掀开帘子,愤怒地瞪着郑小楼。

郑小楼毫无愧疚,气定神闲地指了指后面跟着的胡人商队,淡淡地道:“你最好亲自看看,商队里有个熟人……”

“见鬼了!人都到了泾州,还能碰到什么熟人?”李素怒道,但还是顺着郑小楼手指的方向望去。

一眼过去,李素神情大变,两眼惊骇地睁圆,一副白日见了鬼的样子。

郑小楼斜眼瞥着他。非常傲骄地从鼻孔里发出轻轻的哼声。

李素直着眼看了半晌,忽然摸着鼻子苦笑道:“我果然见了鬼……”

后面紧跟着的胡人商队里,一个眼熟的身躯穿着男装长袍,戴着胡人的毡帽,垂着头一言不发地坐在一只骆驼双峰间,随着骆驼行走的节奏而上下颠簸起落。小脸被风沙吹得通红,样子很憔悴,可眼中却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执拗劲,咬着牙在这漫长的旅途中坚持下去。

李素怔怔看了半晌,终于确认了,神情复杂地喃喃道:“许明珠……这个女人真是……”

回过神,李素忽然道:“全队停下!”

千人骑队令行禁止,很快停下来。

后面的胡人商队见前方大唐的骑队停下,他们也跟着停下。商队领头的是一个长了满脸络腮胡的中年胡人,李素这一停下,胡人领队也犯起了嘀咕,与另外几名胡人凑在一起商议了几句后,胡人领队下了骆驼,独自朝李素的队伍行来。

走到离李素队伍大约十丈左右时,蒋权忽然策马拦在胡人领队的面前,鼻孔朝天。神情异常傲慢地扬起手,大喝道:“大唐官驾在此。来人止步回避!”

种族歧视的嘴脸实在是……爽歪歪。

胡人领队吓了一跳,急忙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没带武器,绿色环保无公害无污染,然后摘下自己的帽子,朝蒋权躬身一礼。用生涩怪异的关中腔道:“神灵赐福天可汗陛下战无不胜的勇士……小人是龟兹国商人那焉,对天朝上国无比敬仰,并无半点恶意……”

这个名叫“那焉”的龟兹人罗嗦半天,反复强调自己对大唐的善意,蒋权戒备的神情稍霁。冷冷一哼,傲骄得很欠抽,

对蒋权傲慢无礼的样子,那焉也不生气,反而一副大唐人本就应该如此傲骄的理所当然表情,表达完自己的善意后,那焉也提出同行的建议,惴惴不安地看着蒋权,等着他表态。

丝绸之路不太平,广袤无人烟的沙漠里什么变故都可能碰到,进入陇右荒原后,丝绸之路上充斥着各种土匪,沙盗等等,商人来往与本国和长安之间,路上要承担的风险不小,尽管商队都有自己的护卫武装,可是这点人马的用处委实不大,遇到盗匪该被抢的还是被抢。

所以聪明的商人们在长安买卖完货物后并不急着启程回国,而是在长安城的馆驿里等候别的商人,十几个,几十个,胡商们聚在一起组团,路上遇到盗匪的话队伍得胜的几率便大了许多。

今日这位名叫那焉的龟兹商人很幸运,路经泾州城时,他发现城外大道上居然有一队大唐的千人骑队,而且看骑队的装束,居然是正经的关中精锐骑兵,对那焉来说这可是十足的意外惊喜了,跟着这支骑队走,路上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来进犯?

所以李素这支骑队对胡人商队来说很重要,整支商队的胡商在路上便达成了共识,死皮赖脸也要跟膏药一样死死贴着这支大唐骑兵,怎么赶都不走。

当然,作为商人,那焉也深知钱财的妙处,朝商队大喊了几句后,很快有人送来一个樟木箱子,当着蒋权的面打开,里面堆满了各种宝石和无暇的美玉,蒋权冰冷的神情此刻也有点不自然了,不自觉地扭头看了看李素。

李素没理他,站在马车的车辕上,静静看着商队里一身男子打扮的许明珠,凝视许久,李素脸上忽然绽开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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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晚朋友聚会,喝得有点高……那啥,睡过头了……

再p再s:还有一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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