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殿。

江子渔到的时候南怀风正在给皇帝喂药,动作轻柔中透着小心翼翼。

“怎么了?”南怀风垂眸,小皇帝看了一眼江子渔,伸出小手自己端着碗坐到一旁喝药去了。

江子渔一挑眉,对着南怀风挥挥手:“你先起来,我看看他背后。”

南怀风皱眉想问清楚她要做什么,不过没等他开口,小皇子就仰头把药喝尽乖乖的背对着江子渔将衣服脱了一半。

江子渔走过去看了一眼,这颗黑瘤已经小了不少,她伸出手指尖微微触摸着,脑海中空间里的那本古书又慢慢的浮现。

“好了。”片刻,江子渔便收回手,小皇帝将衣服穿好安静的仰着头,她转头看向南怀风,道:“是用鸢尾毒诱发他病情加重。”

南怀风眼中有些寒意,江子渔从一旁扯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又继续说道:“成亲那日皇帝突然病重,你急匆匆进宫,至此便一直为了皇帝的病情奔波对吧?”

“嗯,你的意思是有人调虎离山?”南怀风瞬间想通了其中关键,眯着眼睛道:“你在府中遇到几次刺杀?”

“两次,不算素离的话便只有和尚那一次。不过那些和尚都被你杀了,问也是问不出来什么的,但至少知道了……”江子渔话没说完就被南怀风打断了,他冷眼瞥了一眼外面,低声道:“回去说。”

江子渔微微扬眉,随即伸手无聊似的又给皇帝把了脉,道:“不愧是天子,命就是硬。背后养了这么大一个黑瘤,竟然没要了他的命。”

小皇帝抬眸看了一眼南怀风,随即小声的对着江子渔说道:“都是皇叔费尽心思为我寻得良药续命。”

南怀风闻言一皱眉,有些严厉的说道:“你该自称朕,这话我已说过许多遍了。”

小皇子扁着嘴似乎想辩解什么,江子渔却看透了他的心思,起身道:“行了,他才是皇帝,他爱说什么说什么,你管那么多?”

南怀风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低声问道:“你可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人。”

江子渔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南怀风想着皇帝吃了药该休息了,正好他有话要说,便带着江子渔出宫了。

“日后无论谁问你,你都要说自己师承墨胥。”南怀风这话说的不容置疑,江子渔托着脸反问:“你就不怕他来找你讨问说辞?”

南怀风拿着方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条斯理的说道:“墨胥是我师叔。”

江子渔眼中带着质疑挑眉看他,随即疑惑的问道:“你师叔是医仙,为何不出手救你侄儿?”

南怀风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抿口茶淡淡的说道:“他虽被世人称为医仙,可根本不会医术。他早些年闯荡江湖的时候阴差阳错之下救了镖局的镖头,这镖头平日里就好吹嘘夸张,结果没用多久师叔的名声就被他吹嘘了起来,我师叔为此也不得不归隐山林。”

江子渔听完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合着古人也都这么不靠谱啊。

“那就没人质疑他么?”江子渔继续问着,南怀风摇摇头,幽幽的叹了口气:“当时师叔风头极盛,更有不少说书人为了噱头编出不少天花乱坠的故事。”

“嗤,你师叔够惨的。”江子渔轻笑了一声,南怀风见她露了笑意,心中莫名的欢愉。

“是啊,我师叔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出过江湖,不过他的名头却是好用的。”

江子渔不可否置的看了他一眼便没有再说话,而南怀风在细细品茶之际时不时的看向她。

“太后已经出手了,你打算怎么办?”南怀风在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其实他早已想好对策,只是想引着江子渔多说几句。

江子渔看都没看他一眼,凉丝丝的说道:“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她要刺杀的可是你。”南怀风现在对她已经没有怀疑了,毕竟她要真是自己的敌人,她是不会出手救安儿的。

“那也要杀得了才行。”江子渔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把握的,当初中毒导致身体造成的亏损已经恢复过来了,她现在可以的用不仅仅是袖弩银丝。

“为什么这么巧,素离找的和尚正好就是太后的杀手?”江子渔侧头看着他,南怀风微微沉眸,片刻回道:“素离性格单纯,虽骄矜蛮横可这样的事她是做不来的。”

江子渔切了一声,道:“是谁做的那是你要查的事,我该做的都做了,只等着皇帝的病好我拿着休书走人。”

南怀风抬眸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继续说什么。

两个人一路上再无什么交谈,南怀风边喝着茶边细细打量着江子渔,而江子渔却倚着轩窗好似看着外面的风景。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王府前,只是二人还没下马车,门口的侍卫便匆匆走了过来。

“启禀王爷,丞相府差人来问王妃何时回门?说是家中人都念着王妃。”

南怀风微微瞥了一眼江子渔,算着时辰还早,便对着晨星说道:“去丞相府。”

一旁的侍卫退下,晨星也将马车赶了起来,江子渔终于正过身看向南怀风。

“为什么去?”江子渔是不大愿意回丞相府的,从原身的记忆来看,丞相府里也没几个好人。

南怀风低沉的回应道:“今日在宫中江夫人已看见你我无事,迟早要回去的,不如趁早。”

丞相府离王府不算远,过了两条街便到了。门口的小厮见是禁王府的马车,连忙差人进去通报了。

二人一路走到正厅,江家几乎所有主子都出来迎接,江子渔眼睛一扫对着一个少年微微点头。

“参见王爷,王妃。”丞相率先行礼问安,紧接着其他人也跟着行礼。南怀风一摆手众人起身,他先带着江子渔进了正厅坐下了。

“听闻皇上的病有所好转还与小女有关?”江丞相为人正直,看着也是严肃的人,说起话来更加端正不阿。

南怀风微微点头,道:“是,幸而王妃同她师父问了药,这才让皇帝的病情有所好转。”

江丞相微微打量着他平日里漠不关心的六女儿,一时间只觉得眉眼都是陌生的。

“六妹妹可真厉害,拜了医仙为师也不肯同家里说一声。”五小姐江雪阴阳怪气的开了口,江子渔垂眸不接话,南怀风也垂首抿着茶,厅内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还听说前些日子王府里混进了刺客,妹妹身手矫健当场杀死了一个刺客呢。”江雪不甘心的继续开口,江子渔微微冷笑:“五姐消息灵通,这王爷下令不许外传的事竟也都知晓。”

南怀风配合的眼神微冷,江夫人当即瞪了一眼江雪,怒斥道:“今儿是六丫头回门的日子,你在这儿抢什么风头?”

江雪不服气的闭了嘴,正好下人们已将饭菜备好,江丞相开口让众人入桌,这男女不同席,南怀风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江子渔,江子渔微微挑眉自顾自的先坐了下去。

“六妹妹如今当了王妃愈发的没有礼数了,主母还未做呢,你倒先坐下了。”这女席和男席离得远,江雪自然也不怕南怀风听到。

江子渔拨弄着下人给夹到碗里的菜,冷笑了一声:“你也说我当上了王妃,自然不必理会旁人。”

江夫人听着这话心里不舒坦,可江子渔却懒得管她们高不高兴,她高兴就行了。

“听闻禁王府后花园十分精致繁花似锦宛如仙境一般,这可是真的?”江雪不罢休的追问,江子渔微微抬眼,淡淡的道:“五姐想知道自己去看了便是。”

江家的女眷无不奇怪和疑惑这小六怎么仿佛变了个人般,但怎么试探江子渔就是不接话,要么沉默要么岔开。而另一桌也在处处试探。

“小女从小娇生惯了,若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周,还望王爷海涵。”江丞相的一句话让南怀风失笑,他像是随口一说般的回道:“娇生?丞相谦虚了。”

就这么几个字可让在场的人都听出不对劲来了,南怀风从不是多言之人,如今这番话听着倒像是在护着江子渔?

“六妹妹过得不易,如今嫁到了王府,不用再受别人欺负了,真是替六妹妹高兴。”说话的便是刚刚和江子渔对视的少年,南怀风自然也知道他,就是整个江家唯一对江子渔的好的江二少爷——江一白。

江一白是真心疼爱这个无人管的妹妹,奈何他是男子不能经常进后院,又不是家中得宠的少爷,人微言轻并不能护着江子渔无忧。

“二公子放心,本王的王妃尊贵,自然无人再能欺负她。”虽是场面话,但南怀风心里想的和说的也差不了多少,唯一的区别就是——江子渔并不需要他的庇护,她自己就是个出手狠厉的。

说着他不经意的瞥向了后方的女桌,抬眼便看到了江子渔眼里淡淡升起的杀意,他心里咯噔一声,定是有人招惹她了,但这江府可不是她能随意动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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