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洵安上次说带她去看美景,是在月息城看湖面银鱼,有这么次经历在,程桑顿时期待起来,也不问是什么了,兴致高昂的跟在了他身后。
约莫又走了一刻钟,沈洵安拉着她穿过了一处梅林。
“瞧,前面就是。”
梅林后,是一处荷塘,如今是冬季,荷塘里什么花都没有,只有一片平静的水面。
走的近了,能看到水面有几尾锦鲤游的正欢,岸边的石椅上,还放着一个小盆,里面装的是鱼食。
程桑盯着锦鲤瞧了一会,抓了把鱼食撒下,不过是片刻,水面的锦鲤慢慢多了起来,估摸着有二三十条。
“你养的?”
她会这样问也不是没有缘故的,还记得她刚住进沈府的时候,长风带她认路,也曾在池中见过一条锦鲤,那条锦鲤还有个响亮的名字。
叫招财。
沈洵安撇撇嘴,“不是,我才不养这些东西。”
“那是谁的?”
“大哥的。”
沈洵安解释,“咱们沈家的男人一个个闲的慌,多少都有些怪癖,我爹喜欢种花,我大伯喜欢画画,我哥喜欢养鱼。”
程桑回想了下还漏了谁,压低声音问。
“那祖父呢?”
沈洵安刚刚还不屑的表情秒变神秘,朝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等会你就知道了。”
他睫毛纤长,星眸又亮又迷人,本是霁风朗月的长相,偏偏做出这个可爱的表情,程桑犹如胸口中了一箭,耳垂不自觉开始发烫。
她侧过头,不让他看见脸上的窘迫,故意岔开话题。
“那还有你呢?祖父、大伯、爹、大哥你都说了,你呢?”
沈洵安一本正经的撩她,“养你。”
养鱼养花,哪有养未来媳妇来的畅快。
岔话题不成功,程桑脸更红了,她如水的眸子嗔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沈洵安笑嘻嘻的,也不解释。
其实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不是会说这种煽情话的人,然而现在在她面前,有些话几乎不需要考虑,自然而然就会说出口。
她对他的影响,远比她以为的要大的多。
他又给她介绍下面的锦鲤们。
“临州城那条招财,也是大哥送给我的,名字也是大哥取得,还有这条,叫富贵,那边通体金黄那一条,叫金子,银色鱼鳍那一条,叫银子,最凶力气最大那一条,叫如意……”
在沈洵安的介绍下,程桑将这些鱼认了个遍,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大哥的取名方式,很——
奇特……
特别是当她知道,有一条锦鲤叫如花的时候。
说实话,大哥长的那么温润如玉,这取名的水准,跟他的长相真的挺不符的。
介绍完后,沈洵安的表情变得有那么点幸灾乐祸。
“很快,你也会有两条锦鲤了,快瞧瞧这里面你喜欢哪两条,事先挑好了先。”
程桑有一瞬间的怔愣,“你的意思是,大哥也要送我?”
“嗯,大哥说了,一家人得有一家人的样子,凡是家里的人,大哥都送了,大伯大伯母他们都是一条,像我们这种常年待在临州城的,一人两条,临州城一条,京城一条。”
他指了指水里的富贵,嫌弃的不行,“瞧见没,这条也是我的。”
程桑想了想这两条鱼的名字。
招财、富贵。
顿时对沈洵安格外同情。
真是难为他了,也亏他忍得了这样两条鱼。
等想起他之前说的话,程桑果断不同情别人了,将剩余的同情尽数留给了自己。
五十步不笑百步,谁也别难为谁。
思考半响,她有了决定。
“我就要……金子、银子吧。”
金银总比什么如花、似玉,如意、吉祥来的好,再说这两条长相也好认。
沈洵安点头,对她的审美表示赞同,“可以,我晚点帮你跟大哥说。”
他也觉得这两条最好,可能是大哥取名中难得的醒悟。
“嗯,鱼也看完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选好鱼,程桑估摸着看了一下天色,开始催促。
本以为中午要跟府中上下一起用膳,但因为沈老夫人留下沈家夫妇的事,午宴改成了晚宴,这一会倒是没什么事,可她连自己住哪还没弄清楚呢!
“回去?我要带你去看的东西还没看呢。”
沈洵安拉着她就往一旁走,程桑有点懵,“不是带我来看鱼的?”
“鱼什么时候都能看,只是正巧路过而已。”
“??”
很快,程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还真是路过,沈洵安带她来的,是一片小花院,就在喂鱼过来不到百步的距离……
为什么要叫小花院而不是小花园,因为这里的花,跟钟师傅的很相似,都是种在花盆里的,不是种在土里。
沈洵安解释,“这些都是祖父宝贝,祖父的唯一爱好就是收集名贵花卉,这里都是宫中流传出来的品种,外面稀少的很。”
程桑真的挺惊喜的,“祖父的爱好怎么会是这个?”
她还以为,喜爱摆弄花草的只有沈夫人。
沈洵安勾唇,星眸里盛着得意,“要不然你以为,我爹那些种花的手艺是从哪传来的?”
程桑了然,所以是……遗传?
沈洵安没打算多说这些,带着她把小花院转了一圈后,就悄咪咪的开始怂恿她。
“如同大哥一样,祖父这里的花也会给家里人备上一盆,你刚回京,可以带走三盆,赶紧挑吧。”
“祖父真好!”
程桑也没多想,有沈询平特殊的送鱼爱好在前,还以为这是沈家人的共同爱好,当即就选了三盆。
她也还算克制,选的三盆都是在小花院里算不得太珍贵的,却又是钟师傅缺的,选完美滋滋和沈洵安离开了。
一路上嘴角的笑都没停过。
“改天我一定要好好向祖父道谢。”
钟爷爷那么多求之不得的花,一下就到手三种,别提多开心了。
沈洵安摸鼻陪笑,其他一句话也不说。
……
下午,小花院被人光临,带走了三盆花的事就暴露了。
沈老爷子站在小花院里,气的心肝儿直颤。
“这个不孝孙子,刚回来就霍霍我的花!”
“我的五色赤丹茶花啊!”
“我的雪里婵娟啊!”
“我的月下美人!”
若是知晓沈洵安诓骗程桑的那些话,老爷子一定会将沈洵安骂个狗血淋头。
什么沈父种花的本事是遗传于他,压根就是胡扯。
沈老爷子晚年才爱花,原因还是儿子离京之后,常年难得在家,为了有个寄托,便想着睹物思人。
正好府里有以前儿子种的花,他觉得还不错,就移到了花盆里放到了自己的小花院。
放着放着,老爷子是真爱上了花,后来又从各地搜罗了不少,才凑成了现在的小花院。
可惜他爱花却不会养,每日也就是来看看,打理花的另有其人,小花院里少了三盆花的事,就是打理的人告诉他的。
“这混小子,我还以为去了临州城学好了,一回来就原形毕露了!”
沈老爷子骂骂咧咧半响,终于消了气,不消气也没办法,左右花他是要不回来了。
……
另一边,沈洵安终于将人送回了院子,自己却死活赖着不走。
程桑跟哄个大孩子似的,语气那叫一个温柔无奈。
“你刚回来,先回去收拾下东西行不行?”
沈洵安坐的四平八稳,动都不动一下,“不走,我住的太远了,等我回去收拾完都晚上了。”
说起这个他就委屈,“为什么你的院子离我的院子这么远?”
程桑也很无辜,“这又不是我安排的。”
沈洵安还是委屈,“我不管,凭什么我离你这么远,沈询宁离你这么近,我要换院子!”
程桑嘴角抽搐的厉害,“沈洵安,你是不是忘了,那是你妹妹。”
跟这人待的久了,他的小性子也出来了。
比如闹脾气的时候,他就会连名带姓的喊别人,也不管那个人是谁。
沈洵安睁着眼睛开始瞎掰。
“我妹妹也不行,再说了,他是我堂妹,你是我义妹,我俩更亲。”
程桑,“……”
你这道理是谁教的?
僵持半响,沈洵安还是没走,程桑劝不住他,干脆就懒得搭理他了。
玉萝在收拾她的衣物,将带来的衣裳整齐的放进一旁的衣柜里,一旁还放着几盒首饰,等着摆放完衣裳就收拾。
这个院子是沈大夫人安排的,院子里也备了几个丫鬟婆子伺候,不过这些贴身的东西,玉萝不放心交给别人,只留给了自己收拾。
程桑看她忙的厉害,也就没打扰,翻出自己带来的书本、商经,将东西一一摆在了木榻上。
收拾完书本,又去折腾刚刚捧回来的三盆花,研究它们的习性,要怎么照顾。
沈洵安就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偶尔视线会扫过玉萝手中的衣裳,以及旁边摆放的首饰,心里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等主仆俩收拾好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
沈洵安终于舍得起身,“走吧,咱们去主院吃饭去,差不多快开席了。”
这次,程桑没拒绝,也拒绝不了。
武阳郡王府大的很,她都不一定找的到主院在哪,沈洵安愿意带路再好不过,也省的她去问府里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