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锦绣正在祠堂跪着,她看着列祖列宗的排位,心中平静,却也默默祈祷,希望列祖列宗保佑他爹爹她哥哥能一世平安。

虔诚的跪姿,也祈求列祖列宗让恶人得到惩戒。

随后心静,心静之后,方才亿起上一世,自家爹爹被‘囚禁’后,钟家倒是出了一件事情。

翼王老王妃为给自已的儿子寻媳妇,煞费苦心,她千挑万选中,却相中了自已。

钟家这个情况,世人皆逃之,然老翼王妃却这个时候上门。

因为她知晓,若是平常时刻,钟家是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这个时候她以能够救她父亲为由,说服家里人也说服她钟锦绣,嫁给翼王,那个快要入土的人。

说是冲喜,其实老王妃想法很简单。

她需要一个能够镇得住整个翼王府的女主人,且对方家境必须强硬,为人强悍。

所以翼王老王妃看重了她。

她的打算是等翼王过世,她便给他过继一个孩子过来,如此才能保得住她在王府的地位。

若是不出意外,这件事必会提上日程的,因为翼王等不及了。

上一世,祖母不曾答应此事,是二夫人热衷此事,因为她挡了钟锦灵的未来。

可是这一世,因为她的聪慧过人,让老夫人意识到她这个棋子无用了,所以会舍弃。

祖母啊祖母,你怕是想不到,我也在等着你做这件事呢。

看着列祖列宗的排位,钟锦绣道:“希望祖宗保佑我,能尽快铲除钟家毒瘤。”

恰此时,濑妈妈过来,看见大小姐此刻背脊挺直,虔诚无比,丁点懒惰都无。

若是往常,即便是三小姐被罚祠堂,也跪不长的,无耐心。

更何况是以往最皮实的钟家大小姐呢。

大小姐说是她亲生母亲教养?

此事如今想来还觉得匪夷所思呢。可是若非如此,又是谁教养的大小姐呢,他们可从来不曾见到大小姐下过棋,练过画呢。

说来也是稀奇。

濑妈妈进来,道:

“大小姐,老夫人说,明日全家去寺庙祈福。”

钟锦绣心中冷笑:瞧瞧,这就来了。

“麻烦濑妈妈来传话了,祖母此行若是虔诚,想来有钟家列祖列宗保佑,我爹地必定能够平安无事的。”

濑妈妈心中感叹大小姐通透。

可即便是知晓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大小姐怎能凭借一人之力便能扭转乾坤呢。

更何况大小姐未必知晓她接下来的命运如何呢。

钟锦绣笑了笑问:“祖母也应该去为二叔祈福,这眼睛瞎了,仕途便再也无希望了,你说二叔以后可能做什么呢?哎,总归是废人一个了。”

“咱们钟家这些日子倒是灾难连连,也不知这下一个人会是谁啊。”

她说这话,轻轻飘飘的,可让人听来却是打心底传出来的恨意,这让她又想起了以前的大夫人,如今这里是祠堂,大夫人的排位还在上面立着呢。

怪渗人的。

“大小姐莫要再胡言乱语了,咱们家虽然遇到了难事,但总归会好的。”

“你瞧,濑妈妈定是有许多事要忙,我怎么能占着你时间,听我瞎扯,你去忙吧。”

濑妈妈听大小姐言辞,恍惚是自言自语,又恍惚是在说给自已听的。

她想提醒什么,可想起这一次老夫人筹谋的事情,她终究还是没有言语。

这一次钟锦绣难逃劫难。

怕是经此一时,她再也没有能力来威胁自已了。

隔天

小沈氏一早起来就听老夫人要上山礼佛,让全家一起去。

小沈氏想着锦绣终于不用跪祠堂了,高兴之余,倒是没有想到别的阴谋来。

钟锦绣从祠堂出来,便去了小沈氏哪里,小沈氏见她出来,忙让人准备吃食。

聂秋霜过来请安,见到钟锦绣,面露急切。

“今日一早,祖母派人来说要咱们都上山,如今咱们家出事,还是在家修养的好。”

这个时候全家尽数都出去,怕是会让人以为嚣张,不畏皇权。

若是御史台在弹劾钟家,怕是又是一番灾难。

小沈氏看了看钟锦绣,一下子也拿不定主意。

钟锦绣喝了一碗粥,才道:“你们且安心吧,咱们家不会有事的。”

小沈氏一听锦绣开口,莫名欣喜,问:“真的吗?”

聂秋霜觉得这小沈氏与女儿相处很是怪异。

她不知是惧怕锦绣还是信任锦绣,反正这钟锦绣说什么她便信什么,简直有些过分了。

“若钟家当真大逆不道,皇上早就派人来查封钟家了,这都大半个月了,皇上都不曾派人来,说明什么,皇上不相信那些诋毁我钟家信件呢。”

“说句大不敬的,皇上如今还不能除掉我钟家,毕竟外有强敌,然放眼整个朝堂,谁还有我爹威力,能震慑外敌呢?”

“若是我爹出了事,谁还能为他抵御西夏强敌?长远候吗?”提及长远候她心中便是不齿,那个无情无义,贪念军功,最后想想都觉得可恨至极。

若是皇上用他,那这大好河山,怕是要埋入不少英雄骨了。

说起这个长远候府,听说皇上下令,让长远候次子去西夏了。

听说大长公主还大闹一场,长远候老夫人更是哭诉不已,这次子出去建功立业,长远候府居然如此紧张。

说来也是因为,这圣旨上亲写,说让陆飞任命前锋,上战杀敌,那可是要头一个呢。

若是这陆飞命运不济,这他说死也死的快啊,这难怪长远候老夫人会如此紧张。

“锦绣妹妹,说是如此,可现在非常时机,难道不能劝说老夫人改日再去吗?”

钟锦绣笑了笑,这位大嫂,若是当家祖母,必定能有一番作为,因为她所思所想,皆是为大局着想。

然老夫人却过于自私自利了。

“罢了,既然咱们家无事,去烧香拜佛,也不是不可的。”

小沈氏符合道:“是啊,最近咱们府上晦气,去庙里烧香拜服,去去晦气也不是不可的。”

聂秋霜心中难以言语,只奈何自已人微言轻,改变不了什么。

因为钟锦绣用饭,他们出发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老夫人虽然心中不悦,然而却没有责怪,毕竟这也许她最后一次任性了。

钟锦绣出门,瞧见门口停着四辆马车,二夫人因为家里面糟心事,倒是没有出门,三夫人一家子女眷倒是都在呢。

三夫人见她们出门道:“大嫂,如今掌家,架子却是越来越大了,怎么能让母亲干等着呢。”

小沈氏轻声哦了一声,后面跟着的锦心便道:“还不是大姐昨夜被罚了一夜,今日回来的晚了,耽搁了呗。”

锦心这话说是责怪钟锦绣,然却是在指责老夫人不顾念亲情。

钟锦绣笑了笑道:“我都说不让你们等我了。”

你不去,还怎么唱戏。

三夫人讪讪笑了笑道:“老夫人一片仁慈之心,自然不会责怪锦绣的。”

老夫人本来坐在前面那辆,如今听见外面他们所言,掀开帘子道:“既然来了,就出发吧。”

这一派倒是真的印证那句老夫人仁慈之心了。

钟锦绣抬头看向老夫人,眼光中的嘲讽之意尽显,然老夫人戾眼倒是掩饰过去了。

那眼中闪现出的意思恍惚是:丫头,你还是太嫩了。

钟锦绣只是婉转一笑,这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老夫人这次去的寺院乃是寒山寺,这个寺院隐蔽,香火不盛,老太太选择这个地方,倒是选择的极佳呢。

这里极易行不轨之事。

刚进入寺院,便见到翼王府的马车到了。

老夫人停下脚步来,但见从上面走下来的翼王老王妃,两个人点了点头,似乎交换了什么条件。

钟锦绣瞧着那翼王老王妃,嘴角轻抿,似乎有什么兴奋之事,从脑海中流转。

聂秋霜就在她跟前,瞧见她一袭青衫,身量细长,往寺庙门口一站,恍若清风袭来,让人如沐春风。

可是在接触那双眼眸之时,却让人宛若冰刀划过,凌厉如刃。

让人害怕,不敢去接触。

可是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如此深沉的表情。

她虽然暗暗惊讶,面上却不显。

因为寒山寺极偏,他们赶上来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

吃过斋饭,老夫人便决定在山上住一晚。

安排房间的时候,老夫人却让她与小沈氏还有聂秋霜一个院子。

这安排倒是无可厚非,只是这房间嘛,却是暗藏玄机的。

她也没有揭穿,晚上睡觉之前,钟锦绣去聂秋霜的房间。

“妹妹如何来了?”

钟锦绣道:“大嫂,我有话要与你说。”

“妹妹过来坐吧,今日老夫人将我等一群人圈在这个寺院内,而不知是何用意。总归是闲来无事,过来喝杯茶吧。”

钟锦绣坐下来,瞧着她大嫂桌面上摆着茶具,纤纤玉手,行走在茶具之间,行云流水,煞是好看。

“常听说聂家教子女,极其用心,我瞧着大嫂这手法,倒是妙。”

“喝茶能静心凝神,且陶冶情操、去除杂念。锦绣妹妹可喜欢喝茶?”

聂秋霜递给她一杯,钟锦绣浅浅一尝,苦涩冲刺味觉,然咽过之后,方才品位其中甘甜。

突然间她想起一首诗来,潭口轻启道:

“野泉烟火白云间,坐饮香茶爱此山。岩下维舟不忍去,青溪流水暮潺潺。”

“锦绣妹妹好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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