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们走了,阴氏便道:“爹,您看看,钟大小姐好大的派头,不尊长辈,实乃是不孝,谁若是有这般儿媳,便是一辈子头疼。”
一句钟大小姐,可见阴氏对钟锦绣是多么不满。
沈之文便轻叹一声,道:“让你不要说,你偏说,看看,小妹日后怎么看我?”
阴氏道:“若不是为了孩子,我能与小妹撕破脸吗?明泽聪慧,且有才能,将来的仕途必定会一帆风顺,封侯拜相,指日可待,万不可毁在绣丫头身上。”
“你怎么就能确定儿子和绣丫头有什么呢?你亲眼看见了吗?不过就听了人家一耳朵,你就说风就是风的,看看现在,闹僵了吧。”
“我沈之文,你就会风凉话,如今全成我的不是了,是谁说绣姑娘不好,配不上你儿子的,是谁说的?”
老爷子瞧着庶子庶媳妇,哎,若是明泽生在大儿子家,不就完美了吗?
长子有才能,长子媳妇又是个有身份的,明泽在她们身边,沈家重新拾得以往辉煌,必定更快。
真是可惜啊。
钟锦绣一行人出了书房,不远处便遇到她大舅母。
“小妹,怎么刚来就要走,我还不曾与你说话呢。”
小沈氏正要抱怨说她大哥大嫂缺德呢,钟锦绣便率先开了口道:“本来想要给大舅母请安的,可家中突然间有事,这就回去了。”
雅郡主杏眼微微眯着,她今日知晓老爷子寻她们什么事,瞧着沈如菊面色不虞,定是吵架的了。
只是这吵的如何,却不得而知了。
她想要拉着沈如菊聊一聊,但瞧着她这两个女儿一个人站在一边,面色上倒是寻常,但是那戒备的深情却瞒不了的。
她笑着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公爹又训斥外孙女了。”
沈如菊张了张嘴,背后一疼,她便转向自家女儿看着。
掐我做什么?
钟锦心道:“母亲,家中老夫人病重,实在是耽搁不得,免得祖母又要埋怨你了。”
钟锦绣也道:“大舅母,上次在梁家不曾有机会给您请安,实在是锦绣不是,改日寻了机会,必定在来府上拜访。”
沈如菊见两个女儿都如此,必定是因为刚才受挫,不愿意留下来了,她道:“大嫂,实在是对不住了。”
“都是一家人,有事快去忙吧。”
几个人上了马车,小沈氏才问:“你们干嘛不让我说?”
“姨母,今日之事端说不定就是大舅母引起的,您平白与她说,可是将二舅母给卖了吗?”
“你们怎么看出来的。”
钟锦绣瞧着姨母不懂,便道:“日后你能不回去便不回去吧,二舅舅毕竟是你亲哥哥。”
小沈氏还想说你大舅舅才是你亲舅舅啊。
钟锦绣自然知晓大舅舅跟自已才最亲啊。
可是捅自已一刀的,往往是最亲的人。
她大舅舅为了一个女人作天作地,空有一身抱负,大舅母又是个强势的人,自然不愿意低头认错,两人如今的恩爱,都是假象。
如今儿女已经长大,大舅母也已经绝了生儿子的想法,可她不能生,就惦念上了二房的孩子。
当年也是为了争夺沈明泽,大房二房则闹僵了,她二舅母怎么能舍得儿子,最后她大舅母对二房下了杀手,差点就要了她二舅舅的命。
“可是你们你表哥倒是个难得的人儿,若是这次科举得中,未来不可限量。”
“他在出众,与你我又无关,难道姨母好像要让三妹嫁给他不成?”
瞧着姨母心虚的模样,钟锦绣诧异极了。
随后看了一眼钟锦心,问:“三妹的意思还是姨母的意思?”
钟锦心刚才听她这么一问,目光却也望向她母亲。
她也是有些惊讶的,当时她也不过随口一提的。
却不曾想到母亲居然当真了。
“母亲”
“”
小沈氏第一次听她唤母亲,激动的眼眶又要红了。
钟锦心有些别扭,瞧着她落泪,心里面便是一紧,道:“你快别哭了,怪烦的。”
“嗯嗯,我不哭,我是高兴,高兴的。”
钟锦绣瞧着她姨母又哭又笑的,倒是替她开心。
钟锦心见她笑,便不自在,道:“你笑什么?”
钟锦绣道:“我笑某人嘴硬心软。”
“你哼若是你洗不清身上的污渍,别说嫁给表哥,就是贩夫走卒,也要嫌弃你了。”
小沈氏见女儿这般埋汰她姐姐,便要呵斥,但瞧着钟锦绣并没有生气,反而笑道:“贩夫走卒有什么不好,只要爹爹护着,自然不允他欺辱。”
小沈氏听到这个,倒是笑了笑。
国公爷的女儿,怎么可能嫁给贩夫走卒,军中英俊儿郎多的是,她们不愁。
就是可惜了沈家侄子。
“姨母放心,三妹若当真喜欢表哥,日后在想法子就是。若有朝一日沈家落魄,他们巴不得要与我钟家攀关系。”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说你外祖家。”
钟锦绣只是笑笑,外祖家总是会出事的。
钟锦绣不知该不该提醒,可是瞧着大舅母和二舅母的态度,她突然间不想去提醒了。
哼,谁让他们这么讨厌呢。
他们回到府上,去给老夫人请安,然后还未到老夫人处,三房便来偷偷告知。
说是老夫人生气了,因为她姨母回娘家不曾跟她知会。
小沈氏蹙了蹙眉,不是让她稍话了吗?怎么还?
“这二嫂先我一步跟老夫人传话,大嫂,我很抱歉。”
她二婶娘与姨母干过架,整日不说话,见面也是冷着脸,这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怎么能轻易放弃。
二婶娘定是说她姨母不说一声便回娘家,是不将老夫人放在眼中了。
或者说她姨母回家去告状了。
哼,她二婶果然是找揍啊。
钟锦绣随着她姨母进入老夫人房中,果然看见老夫人冷着脸,小沈氏领着两个女儿请了安,还未曾开口,便听坐在左侧的二夫人,阴阳怪气的道:“大嫂,你这私自回娘家,不曾得老夫人允诺,这可是犯了家规呢。”
“你无缘无故回去,可有将老夫人放在眼中。且还带着咱们钟府的两位小姐?大小姐也就罢了,三小姐本来就养在母亲身边,是片刻都离不得的,前段时间去学习老夫人顾着三小姐的学业,忍着相思,如今休假了,你还将她领走,不让她留下来尽孝心,你太不孝了。”
老夫人本就看大房不顺眼,这会忙质问道:“小沈氏,你可知罪?”
小沈氏便:“母亲,二弟妹是诬陷我,我”
老夫人不等她说话,便问:“你今日是不是回沈家了?”
“是。”
“还领着锦绣和锦灵?”
“是”
小杨氏笑了,道:“母亲,事实便是如此,我绝对没有记仇诬赖她。”
“老大媳妇,你去祠堂,面壁思过一个月吧。”
“母亲,我没有”
二夫人冷声道:“忤逆母亲,罪加一等。”
三夫人瞧见小沈氏吃瘪,心中叹息一声。
老夫人本就看大房不顺眼,专等着抓大房把柄,而她二嫂也是知晓此事的,专回来告状。
只大嫂太单纯,却连反击的能力都无。
她不知为何,又回头看了一眼钟锦绣,但见她微微眯着眼,眼光犀利,正盯着她二婶。
但很快,她便收回了目光,恍惚刚才那一眼,不过是错觉。
钟锦绣走到她祖母跟前,道:“祖母,今日我们随着姨母回沈家,您猜猜是为何事?”
小杨氏轻哼一声道:“大小姐,难不成你要为你姨母求情不成?别忘了,她不是你姨母,当年你母亲病逝,唯她在身旁侍候,说不定其中还有什么猫腻。”
钟锦绣戾眼,直直的射向小杨氏,那威严如老国公爷的神情,酷似先大嫂的脸,看的她背脊发凉,宛若是她大嫂本尊一般。
三夫人忙劝道:“二嫂,你胡说什么,当着孩子的面,您也不能如此挑拨呢,锦绣将来还要嫁人,还需要她姨母帮衬呢。”
钟锦绣听出这话的意味来了。
这是让为了孩子,不能揭露‘真相’。
有时候她这位三婶娘,看似比较无害,其实心中藏着祸心呢。
以前她听不懂,听她如此说,便真以为是她姨母抢了她爹,害了她母亲呢。
可是事实呢?
不是,母亲是被累死的。
母亲当初管理这一大家子吃喝,连她生产都无人帮助,只有人看笑话,恶语相向,活活将她母亲气病了。
她姨母看不得母亲受苦,便来相助。
可姨母来的还是晚了,那时候的母亲已经自知自已时日无多,便将姨母换来,明着是照顾生病的姐姐,实际上是教导姨母大宅院里的规矩与管理。
只可惜她姨母柔弱,或许是姨母自小的环境使然,她觉得只要安生活着就好。无需劳累去管旁人的生活,也因为她无心管家,还有她亲眼见到自家姐姐吃力不讨好,活活将自已累死,所以她选择放手。
可是即便是不管,旁人也不放过她啊。
放心,她会慢慢地回给他们的。
以往她们提及她母亲的死的时候,她姨母便便特别安静,便不必她二婶催促,便哭着去了祠堂。
这一次,也一样。
她姨母是哭着跑出去的。
钟锦心握了握手,终究是没有出声,她知晓,自已越是为她解释,便越是雪上加霜。
她走向老夫人身边,接过濑妈妈手中的活,亲自为老夫人添茶。
钟锦绣瞧着她二婶得意的脸,便面目沉重道:“二婶,你怎么将姨母气走了?”
小杨氏刚才见钟锦绣一脸阴沉,如今却又瞧着她一脸懵懂,心中想着自已刚才定是看错了。
钟家的大小姐,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仙人’呢。
“锦绣啊,大人说事,小辈别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