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梁欢安静下来,李曼丽带他去了医院,头发剃光了,缝了四十多针。手臂也骨折了,上了夹板,打了石膏,整个人看上去壮烈无比。

李曼丽心疼的直掉眼泪,拿了些药,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把梁欢的衣服换下来,扶上床,李曼丽轻抚着梁欢的面颊,问道:“还疼吗?”

梁欢木然的摇头,眼前是一幅幅厮杀的场景。回想起来,他都觉得后怕。此时麻药过了劲儿,手臂、颅骨上传来一丝丝的痛感,让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忍着点,有姐在。”李曼丽赶紧抚慰。

当一丝丝疼痛汇聚成河,梁欢忍耐到了极限,全身颤抖起来。

“姐在这里,疼就叫出来。”李曼丽感受到了梁欢的痛楚,俯身抱住他,轻拍他的后背。

梁欢抓住李曼丽的肩膀,指尖已经陷入了她的皮肉里。

即便是这样,李曼丽仍然咬着牙,任由梁欢用力掐。

一浪接一浪,痛感冲击着神经,伴随着李曼丽轻轻的拍打,梁欢终于睡过去了。

李刘氏站在门口,回头看了眼钟表,已经一点多了,不由得跺脚骂道:“不要脸!都几点了!孤男寡女的,不怕人家说闲话啊。”

“奶奶,你在说谁呢?”丫丫抱着洋娃娃,穿着睡衣走过来问道。

“说你妈!你等着吧,你就快改姓了。”李刘氏气急败坏道。

“不许你说我妈妈。”丫丫生气道。

“一边去!对了,你去梁叔家把你妈叫回来,问问她还知不知道羞耻!”李刘氏咬牙切齿道。

“不去。梁叔是英雄,他需要妈妈。要去你去!”丫丫抱着洋娃娃走了。

“嘿!”李刘氏没了脾气,叉着腰看着梁欢的门口,始终不敢踏出一步。梁欢拿着刀劈人的那一幕还在她脑海里回荡。

清晨,梁欢醒了过来,疼痛减轻了不少,只是整个身体像是锈了千万年一样,动一下就要命。

“欢子,醒了?”

“李姐,你怎么在这儿?”

“我怕你有事,在这呆了一晚上。”李曼丽拢了拢耳边的长发,一脸疲惫道。

阳光照进来,李曼丽的鹅蛋脸撒了一层金光,分外好看。

梁欢看呆了,李曼丽被看得不好意思咳嗽了一声。

“啊。那个,姐,现在几点了?”梁欢顿时尴尬不已,问道。

“九点多了,起来姐给你做点饭?”

“九点多了!?不行,我得出去。”梁欢赶紧下床穿鞋。

“你伤成这样,还能去哪儿?”李曼丽急道。

“我得跑市场。”不由分说,梁欢穿上了衣服,拿上昨天的样品,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不行,我得跟着。”李曼丽觉得不妥,立刻跟了出去。

门外,李刘氏已经站在门口了,见李曼丽去追梁欢,用力咳嗽了一声,道:“你家在这里呢,跟个大小伙子呆了一晚上,还没呆够吗?!”

“梁欢…”

“不关你的事,给我回来!要不然,以后别进这个家门!”李刘氏叫骂道。

李曼丽看看梁欢,又看看婆婆,无奈之下只好先回家了。

“二皮!”梁欢下楼敲响了二皮的门。

门开了,二皮看到一身绷带的梁欢有些吃惊。

“你为什么没去厂里?”梁欢吼道。

“我等你来着。”

“混蛋!工人们怎么上班?今天厂子不生产了?赶紧给我去!”梁欢大怒道。

“哎,我这就去。”二皮赶紧套上衣服出门了。

梁欢摇头,这个不开眼的东西。

他现在没钱,一旦厂子停下来,工人们要工资,他会提前一天破产。所以,生产绝不能停。

带着样品,他出了家属院,坐上公交车前往青化厂的销售门市,希望在那里将洗洁精推销出去,在广告之前将货铺开。

八十年代末,市场依然是国企说了算,虽然经历了初期的改制,其实还是那一套,国企里面的人不愁市场,也不想改变什么,每天一张报纸,一缸子茶水就行了。

梁欢来到了青化厂的销售门市部前,这里有许多全国各地的商家,是推销洗洁精的最好去处。他一身绷带的出现在这里,立刻引起了各地批发商的注意。

青化厂,全名琴岛日用化工厂,现更名为琴岛日用化工有限公司。经营的产品还是那几种,跟海绵一样扎手难闻的黄油皂、蓝鸥牌洗发膏,蓝鸥牌润肤霜之类的。

看梁欢这惨烈的模样,人们纷纷转过头去,没有理他。

梁欢找个地方坐了下来,静静地观察这里的情况。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秃顶戴眼镜的中年男子。他面前排了很长的队伍,各地经销商拿着单子,焦急的直跳脚。而他却漫不经心的喝着茶水,似乎很享受这种被求着的感觉。

“李总,赶紧的吧,我的二百箱洗发膏什么时候出货?我这都等了一天了。”

“是啊,我都来了两天了,我那一百五十箱黄油皂还没出库,李总,给催催啊。”

“还有我十箱润肤霜,三十箱洗发膏。”

被称为李总的那个人,不过是个开单子的,架子比老总都大,拍着桌子喊道:“慌什么?嗯?提不到货我有什么办法?不要直接去退钱,没人拦着你们。”

人群当即怨声载道,靠这个吃饭呢,谁能不提货?

一个机灵的家伙悄悄塞给李总五块钱,道:“买盒烟,照顾照顾。”

李总嘿嘿一笑,道:“你小子会来事。”说罢,拿起章往单子上一盖,道:“去仓库提货吧。”

那人点头哈腰着退出了队伍,出门就骂上了。

“什么他妈玩意儿!”

一人开头,其他的立刻效仿,因为实在等不起啊。很快,送钱的都提上了货,轮到一个小伙子的时候,他没有送钱,李总直接把章收起来,也不说不盖,提提裤子上厕所去了。

梁欢了解了个大概,心里暗道,有这样愚蠢的对手,何愁打不开门路?

他起身来到提货处,跟已经提到货的人攀谈起来。

“您好,师父,您是回去批发还是零售?”

“批发。”那人没好气道。

“那一箱利润能有多少?”

“不到一块钱,你问这个干什么?也想干这行?快算了吧,不够受气的,这帮孙子一个个跟大爷一样。”

“不是,我是香江洁神公司琴岛市的代表,我们公司推出了一款洗洁精,专门清洗餐具的,一箱可以赚四到五块钱,您有没有兴趣?”梁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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