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各有喜好,兴趣盎然。
张本民看着孙族峰得意而不自大的表情,像极了曾经的孩童攥着一把棒棒糖向小伙伴炫耀的神态,不掺杂成人的各种解读,由此而变得很清澈。
“老哥放心好了,就凭你对足球的这股子爱好劲儿,我也不忍心让你失望,肯定预测得准。”张本民笑道,“不过得稍微等等,因为你猛然一问,突如其来的情况下我没个准备,一时半会还不能预测周全。”
“不急,不急。”孙族峰忙道,“先随便聊点别的。”说完,掏出香烟分给张本民,接着道:“这次来,也不单单为了足球的事儿,之前我不是说过嘛,省里每年都会给县里一定的河道清淤费,现在款子已经下来了,上次你出面帮客商圆方集团承包的屏坝河段,清淤费是要给付的。”
“还有这好事呐。”张本民笑着摸摸脑袋,“那我就代客商谢谢了。”
“谢什么,也是应该的,咱们局在这方面做得真是不错,一般该给的都会给。”孙族峰道,“毕竟人家承包费也都按时足额缴纳的。”
“这种费用很多时候都被主管单位变相安排了,大多不会划拨下去,所以感谢还是要的。”张本民打着哈哈,道:“对了,我还有一件事相求。”
“尽管说,跟我还客气什么?”
“屏坝水库的名字能不能改一下?”
“改名?”孙族峰一皱眉,“改成什么?”
“把水库改成湖。”
“哟,这可能还有难度。”孙族峰道,“我是搞水利出身的,知道其中的区别。湖泊是停滞或缓流的水,充盈了巨大凹洼而形成的水体,在工程水文方面的意义在于能调节江河径流、减少洪峰流量、增加枯水流量,并可作为发电、灌溉以及运输航道。水库呢,则是利用河流山谷、平原洼地和地下岩层空隙形成的储水体,作用是调节天然径流在时间分配上的不均衡状态,以适应生产和生活的需要,还能发挥灌溉、养殖等作用。”
“听这意思,好像湖是活水体的一个容纳体,而水库是相对独立的储水体。”
“也可以这么理解。”孙族峰道,“老弟,你想把水库改成湖的目的是什么?”
“感觉听上去美一些,有利于搞旅游开发。”
“哦,你早说啊。”孙族峰笑道,“那不容易么,只是在地方上申请一下,弄个别称就是了。”
“谁申请?”
“当然是我们农水局了,向县地名办报审就可以。”
“用什么理由呢?”
“理由有两个。一是地方发展需要,配合旅游开发;二是为了以后引水做准备,就像你刚才说的,引了水就有了活水,就可以形成水循环系统了嘛。”
“好,既然这样,那就请老哥帮忙。”
“没问题,这个忙完全可以。”孙族峰道,“不过,在上报省水利系统的时候,可能会有点不顺畅。”
“不报不行么,就作为咱这地方的别称,省里乃至国家水利系统备案的不用管。”
“也行,不报备也没什么。屏坝湖嘛,毕竟是商业开发的叫法。”
“那就这么定了,等会酒桌上多敬老哥两杯!”
“酒无所谓,关键是你要沉下心来,把亚洲杯的事给理清楚了。”
“小意思,那个我绝对能搞定。”张本民闭目沉思了下,道:“半决赛对阵,首场是我们战日本,二比三输了,第二场是沙特阿拉伯战阿联酋,前者以二比零淘汰了后者。”
“也就是说,我们跟阿联酋争夺季军?”
“对。”张本民道,“踢成了一比一。”
“不可能吧,总归要分出胜负的。”
“我还没说完呢。”张本民笑道,“最后啊,是通过点球大战,我们以四比三胜出!”
“啊,点球大战?!”孙族峰一下瞪大了眼睛,“刺激,刺激啊!”
“是的,这可能也是我预测的巅峰了。”
“已经足够!这么多料,足够了!”孙族峰一搓手,哈哈地笑了起来,“好,等会咱们开怀畅饮!”
这也算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刚好也可以来个人生得意须尽欢。不过得意不能忘形,张本民还努力让自己保持着一份清醒。
恰恰就是这份清醒,留得还真是巧。就在同一个饭店,张本民上厕所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薛金枝。
恍如梦里,张本民使劲掐了一下大腿,清醒的疼痛让他确认这是现实。
薛金枝为何来沙城街上吃饭?
尽管用上了所有的脑容量,张本民还是没法想得出缘由,但总觉得又有点不寻常。于是,他悄悄地对郭哲军交代了一番。
郭哲军利用身份的优势,找了饭店的老板,问薛金枝的酒局是谁安排的、请的是什么人。老板没犹豫,说是一个女人订的桌,请的是沙城国土所的人。
这个信息让张本民更纳闷了,薛金枝在县城开服装店,跟沙城国土所能有什么联系?业务、感情还是亲朋往来关系的需要?
不管是什么原因,张本民都按捺不住升腾起来的探知欲,便找了个借口出来打电话给孙余粮,让他赶紧找严骝,一起到国土所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事对严骝来说并不难,半小时就有了结果,原来薛金枝看好了沙城乡畜牧站原办公厂房,想租下来做一个服装加工厂。
有点儿思路。张本民听后不由得点起了头,从打工帮人家卖服装到自己开店卖服装,再到想自己开服装加工厂,这叫步步攀升,和薛金枝那风风火火的性格,不是挺相符的么!
不过,为何要跑到沙城乡来办厂?也许是看中了租金便宜,在农村招工成本还又低,但是交通不便是个硬伤,然而再一想,这不春屏路正在修么,路好了自然一切便不是问题。
尽管如此,张本民觉得薛金枝到沙城开服装加工厂还是出于省钱的需要,所以,有必要帮她一把。怎么帮?在春山,自然县城是集聚中心,把服装加工厂放在县城或周边该是最佳选择。
当即,张本民对孙族峰道:“老哥,你是说过单位盖新大楼了吧?”
“是啊,说张融训时提起过,是他承揽干的,很窝心。”
“谁干的现在不管了,我是想问问,那旧办公楼场地呢?”
“闲哪儿,等县里安排。”
“能不能先租出去?”
“出租?”孙族峰一皱眉,“你有需要?”
“我朋友有需要。”张本民道,“你看,能不能操作一下?”
“成。”孙族峰一点头,“这事好办,但在时间上不能保证太长,五六年难说,两三年肯定没问题。”
“两三年也成,一切都在变化,没准用一两年也就够了。”张本民叹笑道,“哎呀,看来今天老哥这一趟还真是来得及时,可让我逮着机会了!”
“那最好!要不我来一趟就感觉是尽得便宜了!”孙族峰很爽快地道,“明天就具体操办此事,你让朋友直接找我就行!”
事情当场拍板,张本民自是高兴,他琢磨着趁热好打铁,看来得赶紧去市里一趟,找薛玉叶。这事得通过她来办理,才能做到踏雪无痕。
见薛玉叶,张本民有点忐忑,总觉得不太自然。薛玉叶也一样,毕竟两人之间的种种过往太深刻,而且又因为薛金枝的存在,导致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
剪不断,理还乱,一点不假。不过,总归是成年人,有各自的念想和顾忌,还能保持相对和谐的关系,所以,见面倒也没有太多的尴尬,反而在两人的努力维系和营造下,气氛还显得极为自然。
“你对我姐是真的好。”薛玉叶听明白张本民的来意后,不由得感叹起来,“想想你们没能够在一起也真是可惜了,不过也确实无奈,即便回到从前,你们终究也不会走到一起。”
“这就是命运。”张本民抿了抿嘴,道:“不管怎样,我都希望金枝姐幸福。”
“会的,有你在,她便会幸福。”
“可我不想惊动她太大,万一乱了心神,或许就难再平复下来,那时,简简单单的幸福可能会一去不复返。”
“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吧。”
“对。”张本民一点头,“所以,春山农水局原办公地租赁的事情,还得由你出面。你就说是你通过同学关系租到的,租金极低,用来做厂房很划算。”
“具体事宜的操办也由我来?”
“最好是你辛苦一下,要不金枝姐去办理,问这问那的容易出岔子。”
“嗯,也是。”
“好了,厂房的事就这样吧,另外还有个事你得帮帮忙。”
“尽管说,只要能帮得上,我很乐意。”
“老早以前,记得金枝姐说过,你学过什么心理方面的知识吧?”
“对,现在说应该是专业的心理师,已经考过证了。”
“太好了!”张本民一攥拳头,“我的过去你都知道,就不多说了,就眼前的事跟你大概讲一下。种种原因,我用另外一个身份在市公安局谋了个差事,但现在我回到屏坝乡大院上班了,根本就分不开身,于是我在公安局那边打通了关系,说心理出了点毛病,需要长时间调养一番,然后就不去了。不过很多时候会出意外,万一有人到公安局问起我,怎么也得有个对证是吧,所以,我会把你这个心理专家报备到公安局,要是有人来查证,你帮我证明一下,我是你的病人。”
“哦,哦……”薛金枝恍然点着头,只是说道:“好的,好的,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