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于飞启的话并无不妥,但张本民觉得该给他点颜色瞧瞧,因为他亲自带队过来,起码能说明他和成道安保多半是一丘之貉。
于是,张本民哼了一声,道:“我们回去,你们了解?你们了解什么?是锦华商场停车场的纵火案,还是我来公司的目的?”
“都了解。”这会儿,于飞启口气有点硬。
“看来,成道安保平常给你投食不少。”张本民一点都不客气,从口气的内容都很硬,“我们治安大队来办案,你们辖区派出所竟然出动超乎寻常的警力来帮他们镇场子!”
于飞启自然要否认,道:“你这话说得太过武断,我们只是接到辖区群众报案,并不知道是你们治安大队在办案。”
“报的什么案?”张本民追问。
“有人到成道安保公司无理取闹。”于飞启思索着说。
“如果没猜错,报警的人应该说了我们的身份。”张本民道,“但是,并没有妨碍你们出警,或者说,没想到带队的人是我。”
“你这是在往我们头上泼脏水。”
“哦,如果不是,那我道歉,但你得提供报警的录音证明是我错了。反过来,我要是到110报警中心查听刚才的报警录音,一下就能真相大白。”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尽管去好了。”于飞启一哼,“反正我们派出所接到的110转来的警情就是成道安保公司有人闹事。”
“姑且同意你的说法,为了节省时间表达简洁,110没有把话说清楚,但是,按正常出警规格需要,你们用得着三辆警车?还有这么多人?”张本民道,“看来你这个副所长不怎么称职,就一个无理取闹的警情,安排这么多警力,自己还亲自带队?我想问问,你们陇海派出所到底有多少警力?如此排场,能经得起几个警情消耗?”
“那个是我们派出所的事情,你这心操得有点宽了。”于飞启道,“我们会根据辖区的情况来安排出警的警力分配。”
“别再强词夺理了,于副所长,你要是聪明的话,赶紧带人离开,别搁这儿自找不是。”张本民故意装出好言劝的样子。
于飞启有些下不了台,他咬了咬牙,“刘大队,说话做事要有个分寸,不能自己把自己的路给堵死。”
“我已经够有分寸的了,虽然并没有考虑自己的什么退路,但是,同行的面子我还是很注重的,多少得留一点,所以对你已经够委婉了。”
“你很聪明,说话非常漂亮。”于飞启抿了抿嘴,“而且老是能占据先机,让人有理讲不出。”
“哪里,话不话的其实不重要,我只看重事实。”张本民道,“我问你,你们来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已经要离开了?”
“对。”
“那你们是不是该顺水推舟,该来的来该走的走,两不牵扯,多好?”
“我不是说了要你们回去的么?”
“是说了,但时机和方式不对。”张本民道,“开始你怎么没说?非要等到这个吴什么的带人出来?还有,口气也不对,跟命令一样,凭什么?你凭什么命令我?”
于飞启咬了咬牙,经过这一番唇枪舌战,他知道张本民绝对是硬茬,自己根本无法对付。
吴维一看,得帮于飞启解个围,于是上前两步,道:“你就仗着嘴头子厉害,搁这儿搞胡搅蛮缠?”
“你个无脑儿,给我闭嘴!”张本民眼一瞪,抬手一指,道:“就凭你这样儿,信不信我把你打回娘胎再重塑一个出来?”
“哈哈哈”
周围爆出一阵窃窃私笑声,有治安大队的,有陇海派出所的,也有成道安保的。
吴维脸色铁青,彻底怒了,他已无法忍受。
没错,这就是张本民的目的,就是要让这个骄狂的家伙失去理智。
“哇”吴维大叫一声,向张本民扑了过来,他仗着有一身横肉,觉得完全可以把张本民压趴。
张本民哪里能让着肥货近身?他紧盯着吴维的脚步,瞅准时机,抬脚几乎用足了全力,对着吴维迈出的小腿猛蹬一下。
在巨大的顶推力下,吴维的下盘顿时失控,两条腿同时向后飞甩,以至于他有些肥大的身躯几乎与地面平行着悬空而起,接着,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整个人呈大马趴姿势。
仅此一招,把围观的人给惊住了。
于飞启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带头准备离开。
“嗌,于副所长,先别走,你是亲眼看到有人袭警的,该怎么办?”张本民喊住了于飞启。
“你身为警察,又是治安大队长,自然是知道怎么处理的。”于飞启不敢袒护,站住了脚步对张本民道:“当然,你要是让我们接手,也可以。”
张本民歪嘴一笑,不再理睬于飞启,慢慢地蹲下来看着吴维,道:“你个呆狗子吃屎吃得撑晕了头,竟然跟我先动手?”
吴维还在发懵,他吐了口渗着血水的唾沫,擦了擦嘴唇和下巴,看了看张本民,没说话。
“他娘的,我看你是傻掉了。”说完,张本民站起身来,对随来的人大声道:“这家伙刚好姓吴,谐音‘无’,以后不如改个名字,干脆叫‘无脑儿’好了。”
漂亮!解气!
昌婉婷攥着小拳头,一脸兴奋。
张本民也笑得拢不住笑容,对于飞启道:“于副所长,你觉得呢?要是可行的话,让你们所的户籍警帮个忙就是。”
于飞启摇头叹气,什么也没说,坚决带着人走了。
张本民也不再逗留,离开前对吴维说他袭警的事先记着,暂不追究,因为现在有更重要的案子忙,等忙完了再慢慢理会。
吴维彻底没了脾气,一脸死相地爬起来,低着头走回办公楼。
这趟出警,让治安大队同来的几个人大开眼界,他们从未见过、也没听过有哪任队长可以这么拿捏自如地把控场面,一时间,对张本民很是崇拜。
昌婉婷也是,张本民感到她的眼神有一些改变,变得更为温柔,甚至还有点脉脉含情。这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不过理智还在,知道可为可不为。
不为,就尽量不沾不靠不深入。
张本民觉得有必要与昌婉婷保持一定的距离,刚好,这几天要找梅桦茹,帮她解决沈时龙留下的摊子,便打算近几日不再到办公室。
不过下午下班时,昌婉婷向张本民发出了邀请,说作为昨晚宵夜的回报,晚上请喝啤酒。
张本民满心欢喜,但脸上得装出无奈的样子,他说实在太累,晚上要早点休息,啤酒留到状态好的时候再喝,也好多喝两瓶。
这个理由昌婉婷能接受,她是知道张本民这两天如何忙碌的,所以也不强求。
轻松拒绝了昌婉婷,张本民抖起精神与梅桦茹见面。
见面的地点在老北京炸酱面饭店。炸酱面只是饭店的招牌,店里的各种菜肴是公认上佳的。另外,还有个坐陪的人,何部伟。
梅桦茹事前知道有第三人在场,所以并不惊奇,毕竟此次主要是为了解决沈时龙留下的各项生意场子。然而,毕竟之前有过那么些暧昧,作为久旱干渴的女人,她难免有些心襟荡漾。
有些女人,某些气质仿佛是天生的,对于梅桦茹来说,就属于珠光宝气的那种,哪怕她只是披件麻布大衣,也会让人觉得有股深厚的财气。
张本民能清晰而强烈地感受到那种气息,或许是童年的悲苦经历,他很容易被梅桦茹身上的傲娇所折服,换句话说,就是在男女相悦的事情上,丝毫不排斥年龄的差异。毕竟,如果不重生的话,他也已经不小了,有足够的适应心理。
这种微妙的心境,丝毫逃不过梅桦茹的眼睛,作为过来人,她明白男人的心思,当然,她更明白自己需要什么,凡事都有轻重缓急。
无论如何,得先谈正事。
“一别时间太长,再来已物是人非。”梅桦茹开口这么说,多少显得有点伤感。
“老板娘,宿命论说一切都是命,有时我们确实也不得不接受,哪怕不信。”张本民深呼吸了下,“此刻没法多说有关老板的事情,但也不能不提,他走的那个晚上,恰好我跟他见过面,就在别墅里。”
“他说了什么?”梅桦茹问。
“沈老板已经开始收手了,准备把摊子放出去,然后到澳洲去找你和孩子。”张本民慨叹道,“只是没想到,意外就在当夜发生。”
“唉”梅桦茹一声长叹,道:“接受了,就像你说的,我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老板娘,沈老板的那些摊子,你是不打算再经营下去了吧。”
“是的,肯定不会。”梅桦茹道,“相关事宜,沈时龙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他问我有没有想接盘的。”
“你怎么考虑的?”
“安保公司,我很看好,想接下来继续经营。白玉兰商务会馆,也不错,我打算接手后转型,做酒店生意。”张本民道,“至于紫黄娱乐,就直接转让出去吧。”
“紫黄娱乐附近还有个小酒吧,也一起?”
“哦,我把那小酒吧竟然给忘了,当时沈老板也没提。”张本民笑了笑,“干脆一起转了吧。”
“好的,那也算是沈时龙的遗愿了,你怎么说就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