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姓老茧底子上来后,双手一抱拳,“小兄弟,多谢了!”

“举手之劳,用不着客气。”张本民突然间有种行走江湖的侠义感,他又想到了于猛,便问唐姓老茧底子,“不知道猛子怎样了。”

“你说于牢头?”唐姓老茧底子摇了摇头,“发生这种事情场面太乱,找一个人,恐怕不会有什么结果。”

“那就有些遗憾了,但愿他安然无恙吧。”张本民刚一说完,便拍了下脑袋,道:“哦,也用不着找,他没什么大事,待两年就能出来,要是趁着机会逃走,反而有些不值。当然了,前提是他没什么意外。”

“你是个菩萨心肠,所以虽然手里有刀,但不妨碍所行皆是善道。不接触你的人可能没法真正了解,鄙人有幸,算是有缘相识。”

张本民听了这话,侠气感更加强烈,不过,这种感觉迅即就被越来越近的各种警笛声驱散,于是急促地道:“话不多说,赶紧走吧,别浪费时间了!你是走,还是留下?”

“走。”唐姓老茧底子很干脆。

“那就跟我来!”张本民说完,手一挥,带头向下面一层爬去。

“小兄弟,你从哪儿走?”

“矿车轨道,有出口!”

“有路子就好,那后会有期了!”

“怎么,你不跟我们一起?”

“人多动静大,还是分开为好,我走别的路。”唐姓老茧底子说完,让张本民和秦义等等,回身沿着塌陷层快速走了一圈,带回了几件衣服,“运气不错,这里有几件正常衣服,换上再走吧。”

话音一落,唐姓老茧底子又一抱拳,然后一弓腰,向黑暗中钻去,眨眼间消失。

张本民也顾不了许多,忙和秦义套上衣服,按计划而行,回到第二个层面后,沿着矿车轨道,摸索着前行。

“老天还是有眼的,看来我们命不该绝!”劫后余生的秦义很兴奋,“没想到这磷矿能塌陷,给了我们条生路,真是做梦也没想到!”

“嗯,就是!开始我还以为是地震。”张本民停下脚,触探着周围的地面和旁边的坑道,确定完好无损,继续前行。

“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反正能脱身就好。”秦义慨叹不已,“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获得了新生,算是活了第二回!”

“这才刚开始,往后还要面临着种种危险,眼下要紧的是如何躲避抓捕,没准现在外面已经有了两个包围圈。”

“也是,就算突围出去,怎么生存还是个问题,我们是被判死刑的人,可能会被通全国通缉,根本就没有容身之地。”

“别悲观,一切还是要靠自己。”张本民放慢了脚步,“如果能顺利脱险,要是你愿意的话,可以跟着我走,毕竟我躲过一次,多少还有点经验。”

“好!”黑暗中,秦义回答得十分干脆,似是在安慰自己:“老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这样绝对算是了。”

“没错,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悲观!”

两人颠簸着脚步,在盘旋而上的车轨巷道中小心翼翼地前行。二十多分钟后,到达出口,隐约可见外面的微弱光亮。

张本民让秦义放慢脚步,自己加快行至出口,探视着外面的情况。还好,周围没什么动静,看来这里还没引起注意,现在,出动的警力大部分应该集中在塌陷区。

不过,山脚下的各路口都有警察把守,防止有犯人趁机逃走。从闪烁的警灯看,每一处至少是两辆警车。

“怎么办?”毫无经验的秦义有些慌乱。

“走反向道,进山,从山那边找出路。”

“那得多长时间,天亮前能出去吗?”

“应该能,这附近的山体并不太高。”张本民带着秦义从出口一侧向山上爬去,“而且我们必须在天亮前离开这片区域,否则危险会成倍增加。”

脚步不敢有丝毫松缓,到达近处一个小山顶时,张本民已气喘吁吁,秦义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照这么个速度,我,我怕是跟不上了。”秦义哈着腰,扶着树干,大口而急促地喘着。

“尽力吧,我们一直朝东面走,那里山深,穿山路有好几条,过往车辆多,脱身的机会也多。”张本民拍拍秦义肩膀,“实在累不行了,再休息!”

“嗯!”秦义一点头,直起身子,跟上张本民继续前行。

天蒙蒙亮时,张本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已近乎虚脱的秦义,摇头叹了口气。

秦义知道自己拖了后腿,一屁股坐在地上,让张本民先走,不能因为他而失去最佳逃生时机。

张本民自然不会把秦义扔下,他也坐了下来,说那就从近处的穿山路寻找机会,伺机爬上途经的货车,起码要离开汉州地界。

这一点张本民很明白,看守所塌陷事件不是小事,公安会集中精力清理,所涉及的在押人员很快就能查清,作为即将执行死刑的他和秦义,必定是排查重点。

天亮之后,便很有可能被确认,接下来,就是全城缉拿,到时各交通和治安卡口都会有警察严防死守,那时无论借助什么交通工具,都很难顺利通过。

歇息了十分钟,两人重新上路,半个多小时后,在一条穿山路拐弯处旁的树丛中停下。

“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吧,两个人在一起总归不方便。”秦义的这一决定有些沉重,“不知道此后还能否相见,毕竟这一别,咱们都要隐姓埋名。”

“见与不见又有何区别?只要好好活着就行。像我们这样的,不能看太远,顾好眼前,活在当下。”

“也是,前途未卜,走一步看一步。”秦义叹了口气,“只是不能报答你,让我很遗憾。”

“我是把你当兄弟看的,什么都不要说了。”

“再怎么样也要知恩图报,如果有机会,我会的。”秦义似是释然,做了个深呼吸,“好吧,就这样了,谁先走?”

“你先走。”

“好的。”

“哦,有一点千万记着,别急着回来看你老妈,那非常危险。”

“我知道,等稳定下来再说,起码要过了这个风头。”

这时一辆货车从远处驶来,到跟前的转弯处时放慢了速度。张本民一拍秦义的后背,秦义便从树丛中窜出,猛跑几步抓住货车尾部的绳网。

眼望秦义跟着货车消失在茫茫山色中,张本民心头卸了不少胆子,现在一个人行动要轻松得多。

可该往哪里去?张本民又有些犹豫,兴宁已经让人有所忌惮,在他看来已成凶险之地,竟然在那里稀里糊涂落入警方之手,而且还是在“工作”中,问题到底出在哪儿?是在沈时龙身上,还是因为那个刚接触的“明叔”,或者是其他原因?

张本民想到了牢头于猛,在同一监室时他曾介绍在春山混社会的朋友宋超光,是否可以借助落个脚?不过,那样一来,在春山范围内生活,那将会是怎样的暗无天日?

不管怎样,张本民不想茫无目的地流窜,无论是在哪里藏身,总要先找底实的人联系下,有个暗中协助会更好些。

蚊子是不二人选,找他要争分夺秒,因为用不了多久,他很可能会再次成为监控重点。

张本民换了个方向,同样借助货车进城,最后在一家企业存货处的门口偷偷跳下车。

此时,天已放亮,但路上行人并不多。

出于绝对安全考虑,张本民把蚊子假想成已是被监控的对象,他小心翼翼地乘公交转车,直到上午快九点钟的时候,才来到蚊子家租住处的路口。

下车后,张本民躲在公交站台后面,利用假装看站点指示牌的机会,把路口和巷子里的情形观察了个仔细,发现一辆可疑的黑色越野车。

越野车的车窗都开着小缝,四个窗户不断有烟雾冒出。这说明有人在里面抽烟,而且从烟雾量分析,至少有两三个人在同时抽。

为了进一步确认,张本民转身进了一家餐厅,以等人为由,在靠近橱窗的地方选了个位子坐下。

一个多小时过去,越野车里的人依旧在吞云吐雾,没有一个人出去过。这么长时间蛰伏不动,疑点越来越大。

还是小心为妙,张本民决定等天黑后再行动,摸到蚊子家找他。

这会到哪里才安全?张本民有的是办法,旁边有个商厦,那里的地下停车场他去过,有很多拐角,随便找一个躲进去就很安全。

事不迟疑,有了想法就马上行动。张本民低着脑袋,尽量混在人群中,进入商厦后直接到地下车库。

这个时间段,车库里根本就没有人,也没有多少车,张本民很轻松地找了个有很多管道的拐角。车库的灯照不到这个地方,昏暗中,他靠墙而坐,耐心等待。

到中午下班时间,大部分车陆续被开走。下午两点半的时候,又相继回来。三点钟一过,停车场周遭又变得死寂。

张本民走出拐角透透气,顺便转移下注意力,以淡化一下饥渴难耐的感觉。

离张本民最近的一辆汽车,贴膜的颜色很浅,后排座上一堆零食和饮料无意间映入眼帘,他立刻感到胃部一阵痉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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