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姐一个认真的眼神,让张本民心生感动,甚至有点爱意的波动。这不是他容易乱情,而是很长时间以来的困顿处境让他变得脆弱了些,总渴望被关怀。
不过,多愁善感只是一瞬间,张本民知道面临的严峻形势,明白必须全力以赴。当天夜里,跟着他的七个人都简单装扮了一下,远远看上去像是女人。然后,按照平常下班的时间点,他们离开白玉兰商务会馆,坐进了专用的小巴车,回别墅。
车子在别墅门前停下,刚下来三个人,旁边就突然窜出十几个人,手持棍棒疯狂地扑上来。
三人立刻拿出准备好的强光电筒,快速照闪一通,对方马上就像中了闪*光弹一样,个个乱了步子。这当口,张本民带着另外四人如猛虎下山,手持棒球棍,冲上去就是一顿乱打。
一阵哀嚎后,对方倒了五六个,剩下的人个个发懵,不知道张本民这边是什么架势,赶紧调头就走。
关键时刻必须抓住,刚好留守别墅的三人也提着长棍跑了出来,立刻进行包抄。
张本民高喊一声,继续打。
总有意外。对方有人掏出把钢*珠枪,扭身射中了三人中的一个。张本民一看非同小可,赶紧看清目标,把手中的棒球棍投扔了出去,正中手持钢*珠枪那人的头部,打得他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这一下,对方开始溃散猛逃。张本民一边让两个人带被射伤的小兄弟去医院,一边带头紧追,又放倒了几个。
胜利来得毫无悬念。
即便如此,还是要进一步展现是如何心狠手辣。张本民让人用棒球棍挨个捶打受伤倒地的人,尤其是拿钢*珠枪的那人,硬生生将其手腕砸得血肉模糊、骨碎筋断。当然,也留了几个轻伤的,让他们做运输员把伤残的带回去。
当晚,所有的人都没睡,保持着战斗状态,防止温莎堡那边反扑。
一夜相安无事,天明时分,张本民让一直留守别墅的何部伟去买早点,兄弟们需要吃饱喝足休息好。
安排完早餐,张本民又赶到会馆,他要确定娟姐她们无恙。在会馆大厅,保安告诉说,只要人在会馆,就不会有事。
放下心,张本民点了支烟放松下,准备回别墅睡一会。这时娟姐来了,问昨晚有没有事。
张本民轻描淡写,说有点小事,已经很好地解决了。娟姐似是欣慰地说那就好,不过往后更要小心,既已开始,就无休止。末了,她提醒说应该向老板汇报一下,那也是个规矩。
娟姐的提醒很及时,回到别墅小睡过后,大概十点钟的样子,张本民来到沈时龙跟前,说夜里跟温莎会所那边有了交触,虽有一个兄弟受伤,但仍可称得上是场胜仗。
沈时龙点了点头,闭目沉思,没说话。
张本民一看有些忐忑,摸不清沈时龙会给出怎样的评价,他琢磨着是不是要察言观色,再补充几句。不过,他觉得没必要,一切还是以事实说话。
没一会儿,沈时龙开口了,他连连点头,说就喜欢这样的汇报,不掩饰、不夸张,有一说一,而且随后就表明态度,说事情处理得非常好。
“沈老板,只能说还可以吧,非常好嘛,还不敢当。”张本民表现出了不是刻意为之的谦逊,“毕竟我们被伤了个人。”
“哦,说到这点,我觉得应该提醒你几句。”沈时龙突然严肃了起来,“怎么没想到准备几把钢*珠枪自己用?”
原本抬头看着沈时龙以显示虚心接受批评的张本民,头一低,略一沉思,道:“沈老板,枪这东西不容易掌控,毕竟我们不是流窜作战,而是在地盘上搞争斗,就算和尚跑了但庙还在,弄不好事情搞大了玩几条人命出来,怕是没法兜住底,不是给老板你添麻烦?那样一来,即便大获全胜又有什么意义?反而很有可能会失去白玉兰商务会馆一整盘棋。”
“嗯。”沈时龙一点头,笑了,“是的,你能想到,很好。”说着,他丢给张本民一支烟,继续道:“不过,你确实也真够狠的,刚才你来之前,我打电话了解了下,温莎那边被你这么一出手,各种花费就是好几万呐。”
“一口下去不见血肉,只能会让对手觉得你的牙不够锋利,形不成震慑。当然,随之而来的也可能是更为猛烈的报复,但那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毕竟有些事情,总难免要有个反反复复,可只要以必胜之心去对待,就会有更多的收获。”
“呵呵。”沈时龙再次点头,道:“业内有句话,叫白面的书生炭黑的心,一点也不错,看你还挺斯文的,可做起事来却精狠到位,确实不错!”
“谢谢沈老板的夸奖。”
“不是我夸你,确实是你做得好。你这一仗,给我挣了不少脸面,不少朋友都恭喜我,得了个将才。”
“沈老板,我是个新人,做不了将,也不想做。”这话是真的,名气大对张本民来说并不是个好事,只能增加危险,“我只适合做个冲锋的兵。”
“我看不像啊。”沈时龙微微一皱眉头,“你不是个没志气的人,怎么甘心只做个小兵?”
“因为我没有经验,害怕失败。”这个理由缺少说服力,但张本民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说辞。
“呵呵。”沈时龙又是一笑,“我上学那会,教室里就挂有‘失败是成功之母’训导,我理解的意思是,做任何事情,成功了是喜悦,失败了呢,就是经验,一样有收获,你就那么害怕失败?”
“我,我打小在这方面的心理上有点结,到现在还没打开,所以客观地说,我是个特别害怕失败的人。当然了,从另一方面说,也可能是对成功太过于看重。”张本民犹豫着道,“其实我也想做一番大放光彩的事业。”
“哦,原来是这样。”沈时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魔还需心药治,你得自己去克服。总的来说,你还有上进心,那很好,只不过要慢慢磨练,从昨晚的事情上看,你还有股戾气,要适当压一压。人可狠,凶狠不影响沉稳,但不可暴,残暴会让人失控。”
说到这一点,张本民认为一切都是环境所致,并非自己所能掌控。儿时的悲惨境遇,让他灵魂深处滋生了魔意,后来又碰上了像胡华然和张燎那样的恶人,让心地的魔意真正化形为魔。
或许,人人心中都有个魔,那是为了自我保护而与生俱来的存在,不是罪过。
张本民这么安慰自己的同时,也警戒自己不要失控:保持向善的本性,有一颗重义之心。
这一点,在半个月后充分得到了印证,而且跟娟姐有关。
温莎会所的老板,终究咽不下那口窝气,在道上立足,有些面子很重要,不夸张地说有时面子就是命。生意被抢人被打,如果不做出点有实际效应的还击,会被看轻。不过大规模展开行动不可取,损耗太大,而且一批骨干被伤还没痊愈,所以,他就把目标对准了娟姐。
那天晚上,白玉兰会馆里的按摩生意特别火爆,而且来客的要求都比较高,愿意多花钱找好手伺候。最后,师傅级的全部上阵,连娟姐也亲自出马,接下来,意外也就发生了。
娟姐直接被“客人”打昏在包间里,脸上被割了几刀,破了相。
张本民经过仔细查询,确认了伤害娟姐的“客人”,是温莎会所新任保安头子,留着一头斑斓的长发。
这笔账得算,但规矩要遵守,不能报警,只有打上门去,踢场子。
张本民向沈时龙请示,毕竟行动起来难免有伤残甚至是死亡的意外,需要不小的费用收尾。
然而事情很出乎意料,沈时龙竟然不同意,这是张本民根本想不到的。
“不管在什么道上、怎么样去混,求财是根本。”沈时龙很平静,“白玉兰的按摩业务,现在已经进入稳定期,哪一个人离开,都不会产生影响。也就是说,现在的白玉兰即使没了娟姐,但日进斗金已成为不争的事实。”
张本民明白沈时龙的深层意思,如果他同意去温莎会所砸场子,直接后果很有可能就是温莎那边被逼到无路可退,会倾力反攻过来,最后鱼死网破,那将会葬送白玉兰的大好经营局面,是招灾破财之举。
可是,娟姐的事就能算了?毕竟白玉兰现在的一切是她带来的。
张本民清楚,现在不能在沈时龙面前说什么要对娟姐感恩之类的话,那不合适,但是,不为娟姐出口气,又怎能安心?
“老板,不管怎么说,是温莎的人欺负到了咱们的地盘上,如果不搞点动作,不是会显得我们疲弱?影响恐怕也不太好吧。”这算是张本民敲个边鼓。
“那没什么。”沈时龙听后很大度地一笑,“我们从温莎挖人在先,损了他们的生意,而且后来又伤了他们的人,所以,温莎那边搞点小动作,就由他们去吧。记住,做我们这一行的,狠是要狠,但总也得给人家留口气,否则最后拼个两败俱伤,不也不值得嘛。”
“既然老板这么说,那就算了。”张本民内心的不快比较明显地写在了脸上,他相信沈时龙完全能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