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建国知道大队搞的乡风民约一事,所以张本民提出来后,他便立刻松开手,发着狠道:“小杂种,走着瞧,哪天俺逮着机会肯定揍你个半死!”

“别说大话吓唬人,你郑建国要是有种能打死俺,俺也认了,可你要打不死,也有你罪受的!”张本民一点都不示弱,“再上就高三了吧,信不信俺现在就辍学不上,天天到你们高中大门口去,揭你的老底,揭你爹的老底,揭你全家的老底,到时看你咋做人?你能安心高考嘛!还有更严重的,弄不好学校还会开除你!”

“放屁,你能揭啥老底!”

“你的不用说,蛮横无理,你的爹的更不用说,吃喝嫖赌抽都占了!至于你娘罗才花的,嘿嘿,还是问问你妹儿郑金桦吧!”

郑建国听了一愣神,气势弱了下去,但嘴上并不服软,“俺就不信凭你这小样儿,还能作弄了俺不成?”

“不信就试试!”张本民很倔强。

郑建国哼了一声,抬手指指张本民,“别他娘的一派胡言,俺不跟你一般见识,反正你给俺记着,别让俺在墙角旮旯里逮着,否则有你好看的,一顿巴掌就能抽死你!”说完,他不等张本民回话转身就走。

“哼,早晚有一天让你也试试挨抽的滋味儿!”张本民面带冷笑看着郑建国离开,长长地舒了口气,非常惬意,毕竟贾严肃被抓,郑建国就没了使唤的狗腿子,很多张牙舞爪的事,他干不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往往令人始料不及,没过几天,贾严肃竟然又出现了!

贾严肃没有被判刑,更没有被枪毙,仅仅是被处以半年的管制。这也就是说,只要他在管制期限内不再犯事,几乎就跟正常人一样自由。

这是怎么一回事?屏坝大队的人都很纳闷。

不过很快,真相也就大白了。原因很简单,贾严肃犯的并不是强奸罪,只是流氓罪。

据贾严肃交待,他把李晓艳拖到渠坡底下后,简直兴奋到了极点,一口气噎住没上来,差点就抽了过去。随后,经过一番大力撕扯拽拉,他扒下了李晓艳的裤子后,一下就惊呆了,他,终于看到了女人那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因为太过激动,当场几乎就要哭了起来。贾严肃说,到最后他也是忍不住想干那事儿的,并且也已解开了自己的裤腰带,可把裤子褪到膝盖时,他“嘎”一下就真的抽了,然后几乎同时,他就淌了,全身顿时松软成一摊,接下来,啥事儿也没干,就逃离了现场。

事实的确如此,李晓艳对民警也是那么讲的。

当然,贾严肃没出大事,也在于贾学好关键时刻头脑转得不慢,他跑到李晓艳家连哭带喊跪倒在地,说算是老天有眼,没让贾严肃那个天打五雷轰的孽种得逞,晓艳姑娘还是保全了身子。既然这样,那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不为别的,主要是为了姑娘的名声,因为事情越小,就说明她越干净。当然,赔偿还是需要的,家中猪圈里的猪,院子里的鸭鹅还有粮囤里的稻麦,全都会变卖成钱送过来。本来就有哮喘的贾学好,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看上去就要没命了一样,甚是可怜。

李晓艳他爹同意了贾学好的意见,倒不是因为他可怜,而是他说得确实有道理,此事,真的不宜闹大。

郑成喜为了转个面子,就帮忙作了个主张,说实物也行,用不着变卖,赶紧把事情给结了就成。

贾学好便一趟一趟赶着猪、鸭鹅,推着稻谷,全都送到了李晓艳家。李晓艳他爹心也有点软,最后让贾学好把稻谷推了回去,怎么说也不能让人家挨饿吧。

总之,贾严肃还算是幸运的。

张本民他们几个恰恰相反,觉得简直糟糕透顶。尤其是孙余粮,胆小懦弱的他近乎战栗地说,他的冰棍儿怕是卖不成了。

“先不要怕,现在贾严肃是被管制的,半年时间里他得老老实实又老老实实得,甚至连个响屁都不敢放,否则又会被抓进去,再想出来可就没恁么容易了。”张本民宽慰着。

“也就是说,咱们的好日子只有半年?”高奋进也很担心。

“不能这么说。”张本民道,“就贾严肃那德性,估计用不了半年,准得再栽进去。”

“哦,那,那希望吧,希望会恁么地。”孙余粮抖索着嘴唇。

张本民还想安慰孙余粮几句,却说不出什么,因为他自己心里也直打鼓。

有一个人,心里却是高兴得跟灌了蜜一样,他就是郑建国,这一下,又可以好好利用贾严肃去教训张本民了。但是,郑建国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找贾严肃,因为和一个流氓犯搅和在一起,庄邻们会戳脊梁。

在一个周末的晚上,郑建国偷偷找到了贾严肃。

贾严肃开始非常害怕,小心翼翼地地问郑建国,“建国,俺,俺看了李晓艳的下面,你们家都,都把俺当仇人了。”

“他们的思想不行,俺觉得倒没啥,你又没干真事儿。”郑建国撇着嘴道,“不过俺可警告你,绝对不能有下一次了,否则吃亏的是你自己。爱,你说你也真是,就不能忍忍嘛,过两年多攒点钱娶了媳妇干啥不行?要是实在憋不住,就到县城去嘛,找个小姐玩玩呗。”

“是是是!”贾严肃得到了郑建国的大赦,立刻恢复了些精神劲儿,“俺肯定是会好好做人的,绝不会再乱来。”

“嗯,知道就行。”郑建国点点头,“严肃,不过有个人你可千万不能放过。”

“是不是嘎娃?”贾严肃的眼神立刻威武起来。

“对,就是那小子。”郑建国又一点头,“你出了事后,他恨不得骑着马到处宣扬,瞧那个高兴劲儿,真可恨!”

“就知道那狗日的小杂种巴不得俺死,从去年就开始咒俺呢。”贾严肃咬着牙道,“不过现在俺还不能动手,要半年呢,公安说了,如果半年内再有不老实的地方,就会立刻把俺关回去,再想出来怕是难了。”

“现在用不着动手,你只需要在他面前发发狠就行。”郑建国道,“那小子估计现在怕得要死,没准还尿了裤子呢。”

听郑建国这么一说,贾严肃非常得意,虽然一时受困,但余威竟还如此强大。

可是,事实似乎并不如此,贾严肃碰到张本民后发现,情况恰恰相反,张本民不但不怕他,反而还强硬得很。

“你娘的,没想到俺会恁么快出来吧,你畅快不?”这是贾严肃见了张本民挑衅的第一句话。

这时的张本民已经做了决定,自己牺牲点,以换取安宁的生活,他就是要想着法子惹怒贾严肃,自己挨顿打是小事,把那家伙再弄进去才是主要的,所以,他立刻露出一脸鄙夷的笑,骂道:“贾严肃,你他娘的流氓杂种羔子说啥了呢?丢人都丢到十八辈祖宗那儿了,脸还不红?竟然还在俺面前发狠,真他娘的不要脸!”

贾严肃惊圆了双眼,他怀疑耳朵出了毛病,“你,你刚才说啥?”

张本民很霸气地重复了一遍。

顿时,贾严肃气得鼻孔圆张,大喘着气儿,手指不断地点着,“行,行你小狗日的,有种!”

“那当然,反正咋说都不会跟你一样,就是个软蛋子,还没咋地就淌了,淌了哦,说白了就是个没吊用的货!俺要是你啊,干脆一头撞南墙死了算!”张本民晃着脑袋,“严肃儿,现在是拿俺没办法吧,有种的就冲上来揍俺啊,证明你不是个软蛋子!”

嘴角几乎歪到耳根的贾严肃差点气得背过去,“行,果然行,想激俺,让俺再栽进去是不是?告诉你,没门儿!现在俺忍着,等半年之后,看俺再咋样收拾你!”说完,转身便走,没走几步回头又说道:“还有你那老不死的奶奶,都会一起收拾了!”

看着贾严肃怒气冲冲地走了,张本民还真有点害怕,没想到他还能忍得住,看来,得加倍小心才是。

回到家,张本民走进柴棚摸出把小砍刀,在磨石上“嚓嚓”地磨起来。

“嘎娃,你磨刀干啥?”

“防备着贾严肃,关键时刻俺就一刀劈了他!”

“万万不可啊!”奶奶上前夺下柴刀,“那样你不也毁了嘛!像贾严肃那种人,政*府会改造他的。”

“改啥造啊,他犯了恁么大的事,才进去几天不又出来了嘛。”

“那可不一定,没准再搞个啥运动的,他还能朝哪儿跑?”

听到“运动”两个字眼儿,张本民一下想了起来,贾严肃确实是被处决了,只不过不是现在,还要再等上一小段时间,因为史上有名的那次严打马上就要来了,贾严肃就是被严打给整死的。

张本民转身跑进了里间,趴在地上钻到床底下,然后贴着床板底儿,很费劲地掏出个东西,打开几层包着的塑料纸,露出了叠在一起的皱巴巴的几张纸。

这是个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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