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小蓉的纯朴与羞怯,透着股不可抗拒的引力。好在她说完就赶紧去灶屋忙活了,要不张本民可能会点头答应下来。
端着茶杯的张本民,望着卢小蓉那充满诱惑的背影,又看看不远处酒桌上兴高采烈的刘胜利,低下头想了又想。
决意很快就拿定,就目前而言,只有让卢小蓉去失望着,但张本民相信,失落只是一时,以后会好好补偿。
卢小蓉感到有些伤自尊。酒场结束后,刘胜利是烂醉了,但张本民却招呼了其他人护送。收拾碗筷的时候,她极力保持着一张笑脸,却难掩些许只有张本民才能看到的落寞。
无情,不可绝情。
次日一早,张本民去找卢小蓉。
卢小蓉的自我调节能力还行,此时恢复如常,只不过状态有些欠佳。
“咋了,小蓉姐?”张本民小声问。
“昨晚回来,俺洗了个冷水澡,有点受凉。”
“哟!”张本民一咂嘴,“算了,也不多说了,你能理解俺吧?”
“不理解的话,这会俺还跟你有啥好说的?”
“那就好,那就好。”张本民连连点头,“其实,上次不都讲好了么,等到去敬老院上班的嘛,现在这当口,俺还真难下手啊。”
“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小男子汉。”卢小蓉边说边看向堂屋,“说话注意点,刘胜利已经醒了,昨晚喝了恁多酒,一早就起来又吐了。”
“他不是高兴么,而且啊,确实值得高兴。”张本民道,“俺过来主要是为了看你,另外,找刘胜利还有点事。”
“用不着特地来看俺,甭拿俺当小孩子,不用哄不用安慰,啥事都能想得开。”卢小蓉这话挺实诚,没有任何酸味儿,“你有事就赶紧去堂屋喊他,别等他睡上了回笼觉,那可要耽误事的。”
“嗌,那好。”张本民拔脚往里走,到了院子里又回了头,“小蓉姐,有个事俺一直想问你,但老是开不了口,今个儿无论如何也要说一说的,要不心事就越来越大了。”
“说吧,你跟俺还有啥难开口的。”
“以后啊,要是俺在外面有了中意的女人,你,你会咋样?”
“呵。”卢小蓉笑了,“咋样?瞧你说的这话,那不正常么,你还能不娶媳妇儿?”
“哦!”张本民点点头,“好好好!听了这话啊,真跟过年一样高兴!”
“咋了,难不成你还怕俺不高兴?会吃醋?”
“是有点儿。”
“真傻。”卢小蓉叹笑一声,“俺还能没点数嘛,跟你该咋样处不是可以由着性子来的。还有,昨个夜里头俺想了好多,也作了个决定。”
“哟,还挺正式?”
“甭讥笑俺。”卢小蓉认真地道,“俺决定了,等你娶了媳妇后,俺们才能耍那番乐子。要不,要不”
“哦,小蓉姐你甭说了,俺明白的。”
“不管你明不明白,就那样定了!”卢小蓉说话时脸上浮现出无限憧憬,“到那时,俺想放开点,使劲儿地耍一耍!”
情景可以畅想,激情澎湃着。
不过刘胜利突然摇摇晃晃地走来了,“耍?耍啥呀?”
卢小蓉脸色顿时变得蜡黄。
张本民也觉得头皮有点发麻,不过稍一琢磨,马上就又冷静了下来,“刘哥,俺这不正跟嫂子商量嘛,等得着空闲了,咱们一起出去旅个游,耍一耍,开开眼界!祖国大好河山,这辈子不走出去瞧瞧,只窝在这屏坝的山窝窝里,不是很遗憾么!”
“也是。”刘胜利打着呵欠道,“再等等,等俺做了大队书记,马上就组织大队干部出去旅游学习,可以带家属!”
“那可不行,你刚上任的时候得悠着点,甭弄大发喽。”张本民笑道。
“是,是那回事呢。”卢小蓉也已慢慢回过了神,嗨嗨着道:“屁股还没坐热呢,千万甭整歪歪点子。”
“学习,咱们是出去学习呢。”刘胜利边说边回身走到水井旁,舀了瓢水开始洗脸。
张本民马上走过去,“本来还打算要走的呢,既然你醒了,那就说说吧。”
“有事尽管交待!”刘胜利一点都不含糊。
“就是昨下午跟你说的,赵二毛的事还不能大意了,你留着点心,看看能不能多了解一些,看他上面有啥关系没。”
“好办,俺有个表亲是他们大队的,这几天就抽空去探摸探摸。”
“你过去的时候,注意点儿说话,甭把意图露得太明显,让人家紧张。”卢小蓉有点不放心刘胜利的做事方式。
“抓紧弄早饭吧呢,肚子里昨晚装了些好吃的,吐了几次全倒了出来,饿得慌呢。”刘胜利一扫手,“你这婆娘以前从来不关心恁些个事儿,如今还就上了性子呢。”
“刘哥瞧你说的,嫂子估计是看你要做大队书记了,各方面都得提高一下水平,在给你上上紧呢。”
“这个,这个嘛”刘胜利牙一龇,笑了,道:“也是,是得注意提高些水平。”
摸底的事儿交办下去,张本民便离开了,走时与卢小蓉相视一笑,算是庆幸,也算是约定。
来到大街上,转弯往北走,孙余粮家的代销店快要开张了,得去看一看。刚走几步,瞄到了郑成喜的身影,走得有点躲闪。这不像是他的做派,看来那狗日的要干啥坏事,得跟上去看看。
郑成喜一边走一边扭头四下看,警觉得很。张本民没法跟紧,只能是顺着大方向慢慢摸进。
拐了两条巷子,人没了。不过这难不倒张本民,只是瞅瞅周围的人家就能大概知道郑成喜去了哪里。
韩湘英家!
近些日子韩湘英的表现非常明显,有事没事就往郑成喜家跑,要么就是代销店,热乎得很。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韩湘英是想到妇女主任的位子上去。张本民心里自然是跟明镜似的,而且断定郑成喜肯定会借机把韩湘英给拿下。
这等骚事张本民不愿意多过问,但也不能让郑成喜得意了,捣乱呗,有的是办法,他哼一声转身离去。
其实张本民猜对了一半,郑成喜来韩湘英家,是想睡了她,但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了解一下王道力有没有啥背景。
韩湘英有能耐打听这事?完全可以!因为有她男人汪益堎在。
汪益堎是当兵专业的,由于脾气暴得很,惹着人了,没能安排工作,只好回家混着。他觉得呆在家里脸上无光,就出去找了个开货车的活儿,跑长途,一个月在家待不了几天。
郑成喜的到来让韩湘英惊喜不已,“诶唷,郑书记亲自来了啊,快,快进屋坐!”
倒水,泡茶,献笑脸,啥都能给!
郑成喜抽着烟,端着茶杯,笑眯眯地看着韩湘英,干脆二话不说,茶杯一放,直接将她推进里间,掀翻在床。韩湘英是半推半就、半勾半引,更惹得郑成喜急拱拱地乱顶。
这一下可如了韩湘英的意,一举两得嘛,于是便行将就位,热热乎乎地切磋了起来。船进港车入库后,她寻思着得好好大战一场,其间来个声情并茂,让郑成喜满意。
可谁知。
没恁么几下子,郑成喜便嗷嗷两声,身子挺挺,鸣金收兵。
嗐!
得了,就这样吧,总归是为了个妇女主任位子的目的。韩湘英赶忙起身收拾战场,年底了,说来人就来人,各家收拾干活,串门借个东西用用是常事。
郑成喜也知道利害关系,而且主要目的还是聊谈张本民的事,他便理整了衣服坐到院子里,夹了支香烟,装作是谈工作上的事。“湘英啊,你家汪益堎应该有战友在公安系统吧,能不能打听下咱们公社派出所的民警王道力,看他有啥背景没。”他说。
“有,那肯定是有的,打听那个事没问题。”韩湘英点着头,“不过最近他还不一定能回来,车老板联系了一大批货物,赶着年根底送货,没准过年都回不来。”
“早点晚点也没太大所谓,反正你想着就行。”郑成喜叹了口气,“现在呐,咱们也不是外人了啊,实话说吧,嘎娃那个小杂子让俺窝心得很。”
“咋又说到嘎娃了?”韩湘英诧异了一下,“那,那个孩子感觉可不一般。”
“不一般个屁!”郑成喜一下子就上了火气,“你说,你说他有啥不一般?!”
“哦,俺可不是说他能耐不一般,是说他邪力古怪的。”韩湘英忙解释,“整天就弄些小打小闹的屁事,没个大出息。”
“他是没啥大出息,不过闹腾起来也挺烦人。”郑成喜耷拉着眼皮道,“俺为啥让你打听民警王道力?那是因为嘎娃跟他好像关系不一般。”
“哦,怪不得呢,原来是靠着个警察撑腰!”韩湘英边说边皱起眉头寻思着,“怪不得马玉顶的事给翻腾了出来,应该就是嘎娃暗中戳弄的。”
“欸哟”郑成喜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想到了上吊的老孙头、疯掉的孙玉香。
有时候,想啥来啥不一定是好事。
孙玉香来了,“哐”一声踹了下大门,快步走到近前。